张慧的声音冷冽而尖锐,字字句句都戳在了贾赦的心上。
“慧娘,我承认,我过去的确有错,但请你相信,这一世,我绝不会重蹈覆辙。我定能护你们母子周全,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们。”
“保护?贾恩侯,你的保护,就是把我们置于王氏的眼皮底下,任其宰割?你的保护,就是让自己身陷险境,让我们孤立无援?”
贾赦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慧娘,你听我说。这次出征,或许是我改变这一切的机会。
你也知道,前世圣上没有拿到东北军的兵符,为了削弱东北军的兵力,打击国公府的威望,圣上并未发动对罗刹的战争。
东北军在装备不足的情况下,艰难的支撑了十余年,最终落个悲壮的结局。
重来一次,我有机会改变这一切,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在所不惜!
至于你担心的,王氏拿了一部分管家权后,会对你们母子不利,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前世,是因为我们对他们夫妇不曾设防,才让他们有了可乘之机。
如今,灵犀堂在你的经营下可以说是铁板一块;祖父、祖母,对你也是推崇有加;就连府中的下人也被你整治的服服帖帖。这样的你,这样的我们又岂会让他们轻易得逞?”
贾赦的目光温柔扫过张慧微微鼓起的小腹,沉声道:“太太身染‘恶疾’,贾政因为王氏的原因被圣上所恶,可以说是前途一片黑暗。
祖父他们虽说对我疼爱有加,可贾政毕竟是他们的亲孙子,亲儿子。他们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贾政陷入绝境而不伸出援手。
贾政这个人,为了权势可以说是不择手段。一旦祖父他们因为不忍,而给予他过多的帮助,很可能会被他利用,反过来对付我们。
所以,我要借着这个机会,让祖父他们看清贾政的真面目,进而彻底放弃他,让他再也没有能力同我们作对!”
听到贾赦的解释,张慧沉默良久,方才幽幽的问道:“那你呢?战场无情,万一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看到张慧眼底的担忧,贾赦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他拉过张慧的手,温声道:“慧娘,就因为战场无情,我才有更多的操控空间。东北军,本就是祖父一手建立的,在东北军的地盘上,我这个少将军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么整个东北军就都可以解散了。
你说王子腾会想方设法把我留在战场上,我又何尝没有同样的想法?不过,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杀生,我是绝对不会要了他的性命的。”
张慧用力挣开贾赦的手,斜了他一眼说道:“我虽是女子,却也知战场是瞬息万变的,大爷如今说的好听,但真正到了战场上,谁又敢保证一切都如你所愿?
再说,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女子怀孕生子,本就就是极凶险的事情,万一一个不留神,被人钻了空子,我们母子岂不冤死?!”
贾赦闻言,盯着张慧的眼睛,郑重的说道:“慧娘,你放心,我向你保证,我定会全须全尾的回来。至于贾政他们,我会赶在我离府前,彻底解决掉这个隐患。
今生,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到你们母子半分!”
也许是贾赦的目光太过真诚了吧,张慧竟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应下了贾赦的请求。
亦或许,在潜意识里,她仍爱着贾赦,想要再给彼此一次机会吧。
“把厨房的事情交给王氏,你觉得如何?”张慧轻声问道。
贾赦闻言,摇了摇头说道:“不妥,厨房的目标太大。万一再打草惊蛇了,日后想再对付他们就要难上许多。”
“那账房呢?”
听到张慧提及账房,贾赦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他忍不住揉了揉张慧的头发,无奈的说道:“王氏不通文墨,所学皆是一些后宫的阴私手段。你让她管理账房,这不是等于嘲讽她吗?再说,账房乃府中重地,怎可轻易交予他人?”
“呃,我倒是给忘记了。”张慧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随即又问道,“那你说,要她负责那一摊?”
贾赦沉思片刻,缓缓说道:“王氏虽不通文墨,见识还是有的,就让她负责针线房的事务吧。
这样既不显得太过突兀,又不会让人觉得你在有意为难她。”
“可以,只是此事要同老夫人商量一下。”张慧轻声说道,她知道老夫人对王氏一直颇有微词,此事若不经过老夫人点头,只怕会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闻言,贾赦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嗯。就说你今日在陛下面前太过放肆,对此府中若没有什么表示,只怕会惹得陛下不悦。
对于咱们府中的事情,陛下不说一清二楚,却也心中有数。
让王氏负责针线房的事,也算是对你的变相惩罚吧。
这样,一则可以让陛下的目光从你的身上移过去,二则也算是对王家的一种变相示好,三则是向世人展示你的大度。”
“现在就去吧,此事宜早不宜迟。”张慧催促道。
“也好,我让人准备软轿。”
“不用,哪有那么金贵,就这么一点路,权当是散步了。”
谁知贾赦却坚持道:“不行。你不仅要坐软轿,一会从荣庆堂回来后,还要去请太医。”
张慧闻言,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贾赦的意思。她越过贾赦来到梳妆台前,看着西洋镜中面色红润的自己,拿起一旁的脂粉细细涂抹起来。
很快,镜中面色红润的妇人就变得面色苍白,眼眶泛红,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好了,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