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到妈妈叫了,都打起精神来。
进了哨口,不管听见什么动静,都得紧紧握住棹杆,千万别撒手,听见了没有?”
每到一个哨口,头棹都会事先提醒大家伙儿注意。
妈妈叫,是鸭绿江上一处非常邪门的哨口。
此地虽有些礁石,并不十分险要,偏偏那江水流过礁石的时候,会发出十分奇异的声响,听上去就仿佛是母亲在哭儿子一般。
那声音哀切悲戚,带着一种呼唤儿子亡灵的悲伤。
木排一进妈妈叫,那种悲切的哭泣和呼唤,便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直接勾起人心底对亲人最深切的思念。
好多人脑海里,浮现出当年离家闯关东时,母亲那含着泪的双眼。
“娘啊,儿不孝,离家这些年,也没能闯出个名堂来。
年年都说挣了钱回关里,年年落了个毛干爪净,娘啊,儿对不住你。”
有人被那声音迷惑住了,忍不住哭喊起来。
木排正在江中快速行走,可掌控木排的人,却像着了魔一样,不是一脸悲戚,就是放声大哭,连棹杆都撒了手。
这种情况十分危险,所以身为边棹的曲绍扬,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见大柱子愣在原地不动,上去就踹一脚。
“想什么呢?头棹刚才咋吩咐的?”
曲绍扬一声大吼,加上踹的那一脚,正好将大柱子唤醒。
回过神的大柱子一看周遭情形,顿时吓得一身冷汗,连忙抓住了棹杆。
“他奶奶的,这地方也太邪门儿了,我刚才满脑子都是我娘。”
曲绍扬哪有工夫听他说什么,见对方恢复了正常,便连跳带蹦的往后头走,见着那发愣出神的,抬脚就踹,再喊一嗓子。
还别说,这一招儿挺好使的,几个着了魔的木把,都被曲绍扬给弄醒了。
木排小心翼翼的在哨口礁石间行走,好不容易出了妈妈叫,直到大家伙儿再也听不见那哀切的声音了,这才松口气。
“我的娘嘞,这地方咋这么邪门儿啊?刚才我满脑子都是我娘站在老家那棵大槐树下,喊我名儿的样子。
要不是愣虎儿踹我一脚,我还不知道能干出啥事儿来呢。”大林拍着胸口,心有余悸道。
“这地方,究竟咋回事儿啊?太邪门儿了。”有木把忍不住问道。
“我听一些老木把说,这地方经常有一些当娘的,在江边召唤儿子的亡魂。
慢慢地,这里的江水就发出了那样的动静,引得一些木把经过这里时着了魔,结果木排出事,排散人亡。
久而久之,这地方就越来越邪门儿了。”百事通赵大奎在那边接了话,给众人解释道。
“来年俺说啥也不放排了,就算是给人种地扛活,俺也不来受这个罪。
太吓人了,这一路上,个个哨口都要命。”二毛子又哭了起来。
大家伙儿谁也没笑话二毛子,当初他们头一回上排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只要这一季排顺顺当当放下来,他们拿了钱就回去好好过日子。
可后来呢?还不是又回到水场子来了?慢慢习惯就好了。
当木把的,要看淡生死,过一天算一天,想那么多没有用。
“行了,哭两声儿差不多就得,前面离着宽甸不远,过了宽甸地界儿,就到安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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