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特无法理解,为什么大家会把实战用的信号弹掏出来,如果是误射也就算了,接着学校的另一边也出现了几枚信号弹,仿佛在回应消息。
不,这就是他们的回应。
现在正吹着大风,每一枚信号弹的绿烟集中指向了学校内部的某个地方,大概是在学生公寓的位置上,毫无疑问他们决定要对校内的某个地方做些什么事情——难道就是莱特的所在位置吗?
没有任何人对莱特告知此事,他们在校内使用了信号弹,即将做什么事,没有任何人对莱特提起过这件事。就算是不用参加战斗的C级召唤师,学姐也会通知疏散,这次莱特却没有受到任何消息,那么原因显而易见——莱特就是他们的攻击目标,他身为猎人合作者的身份被发现了。
呼哗——!
天空吹起狂岚。
乌云遮盖晴空。
很快就会下起一场密集的暴雨,远处已经出现了白茫茫的闪电,在漆黑的世界下舞动。
像极了莱特的心情。
本来他在考虑今天应该把谁的名字写在本子上,命令猎人去驱逐那些有害无益的蛀米虫。他会这么做,不惜手染肮脏,也要守护这个团队,守护大家的笑容。他能理解,一个人做多少好事,夺人性命都是不可饶恕的,他至今已经杀害了七个人,总有一天会被视作恶魔,被学姐他们给清除,但是——至少在那之前,先把所有害虫都给驱逐才行,莱特还需要时间,现在被抓还太早了!
“喂,脸色那么难看,我们还没开打就准备投降了吗?”
在黑暗中,发出了幽幽的冰冷声音。
那是一个女性的声音,独居的莱特稍微有点受到惊吓,但是很快便反应过来,对方就是一直协助除虫的召唤师猎人,英雄真名为“影武者”。
莱特深呼吸几下,强作镇定地说:
“不,我不会投降,如果我害怕这一天,当初我就不会写下这七个人的名字。”
“你恢复记忆了?”
“不,完全没有,有人对我的脑袋做了很不妙的事情,但我想那是我自己的意志吧,我一定是自己选择了走这条路,但我总觉得脑子里被强塞了很多东西……比如有个声音,Thflthkh’ngha什么的……啊啊啊,这到底是哪种语言啊,就像坏掉的收音机接收了莫名其妙的信号。”
“总之,还能正常思考,对吧?”
“这是没错……你还能战斗吗?不,应该说你愿意为我战斗吗?我认为我们之间不是正规的主从关系,我的令咒对你不起作用,但你还愿意替我杀人,那么我们之间应该只是普通的合作关系吧?合作前我们是怎么约定的?大难临头各自飞,还是同生死共患难?”
“只要你把名字写下来,我就会除掉那个名字的主人,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也是隐秘的,所以我也不会允许目击者活下去。剩下都是普通的约法三章,只要别尝试惹怒我,我会服从你直到死亡尽头。”
“要是我写下学姐的名字,你也会去杀?虽然我也不知道她的真名叫什么,但你真的会去暗杀那些明显赢不了的强者吗?如果我现在写下所有人的名字,你也会去把所有人都干掉吗?”
“不管目标是谁,有多少人,只要符合条件(把名字写在本子上),我就会照做。但是,来抓你的人可不少,要让我去对付那么多S级,孰胜孰败显而易见,你不会希望我去送死。”
“确实是啊。”
影武者不会抛弃莱特,愿意为他而战,可是莱特没有感到安心。
这股不安的感觉,并非来自敌我差距,而是对自我的认知。
莱特对自己目前的身份和做法还是抱有一些怀疑,几天前他的目标只有迪亚波罗,却误杀了碰巧路过的古卡斯,这是他的失误,也是今后不可避免的牺牲开端。因为失去了很多记忆,又冒出了很多前所未有的回忆和想法,他曾一度怀疑有人给他植入了这些想法,诱导他主动与猎人合作,使他成为替罪羊。每当产生放弃的念头,又会出现挡板似的隔层,阻止他继续思考下去,手脚未被束缚,犹如困于牢狱。
可是时间容不得他浪费,玄关大门的外边已经传来了脚步声。
咚咚——磅!
“开门!查水表!”
明明嘴上叫别人来开门,段名义只是装模作样地敲几下门,然后一记猛踢把门给踹飞了。
跟在身边的捷威小声说:
“不要惊动他啊,要是他逃走了该怎么办?有那个猎人在他身边,我们才是劣势,应该小心点。”
段名义毫不在乎,大摇大摆地走进去,道来:
“怕死就别跟过来,这个凶手——莱特他能和我们斗这么久,怎么可能不会注意到现在的处境?他这厮很擅长对付召唤师,我们越是小心,越容易踩中他的下怀,有时间玩阴谋诡计,还不如冲进去给他来一发破颜拳。”
优格忽然伸手揽住了气势汹汹的段名义,说:
“吾之眷属唷,请不要过于瞻仰头顶的群星,忘却脚下的泥潭与断崖,稍有不慎,美好时光将会随风而逝。”
“说人话。”
“段名义你差点踩陷阱了。”
优格伸出了触须,软体动物的黑色黏液顺着尖端流落下去,在地板上洒得到处都是,其中有一部分黏液悬停在空中,没有接触地板。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无数的鱼线,像蛛网那样挂满了走廊。
对于常常观看影视剧的人来说,这种绳索陷阱再熟悉不过了,只要重物触碰绳线,就会出现致命的机关。非常老套,却实用。
还没等捷威查清这是什么类型的陷阱,优格又发出了声音:
“来自星辰的声音启示于吾,猎手与黑幕穿越了窥探天外的界限(指窗户),跳入恶魔芭莎的大洋深渊(指暴雨中的大地)!吾等须速速给予其圣洁的神裁!”
优格说着,试图放弃从走廊上前进,从公寓楼外绕路追过去。
在走廊上,拦住众人的绳索看似只是个小小的机关,万一猎人设置的陷阱是爆破物或气体武器,那么整栋楼内的其他人都要遭殃,还是不碰为好。捷威也担心会变成这样,什么也没说,就跟上了优格,可是段名义他——
毫不顾忌地向前迈步。
“切,杀人犯就在眼前,哪能眼睁睁让他继续放肆!你们要绕路就去绕吧,老子直接走正道!”
嗖!
他连想都没想,一冲过去,穿过了陷阱的布线,数十数百条细线缠绕在他的身上,把附近的陷阱全部触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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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唰唰唰唰唰!
无数的手里剑与毒针,在室内飞来飞去,无数锐器扎在段名义的身体上,却无一不被坚韧的肉体给弹飞,发出了乒乒乓乓的金属声音。足以剖碎野兽的利刃陷阱,对身为坦克英雄的段名义来说也就这点程度而已。
其实也该想到,这些陷阱是为了保护自己而设置的,猎人和莱特在几秒前才离开,这也就意味着——当段名义差点踩到陷阱的时候,他们两个人还在屋内,如果藏有大规模的杀伤武器,而段名义触发了陷阱,那么他们两个也别想活,所以肯定是作用于小范围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