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月和春芝到家的时候,见门边停着一辆马车。
“咦?姐姐,那不是柳家的马车吗?”
果然,等在门口的就是柳承志上次坐的那辆马车。
上次是他出主意,辣椒酱才能这么快卖完,柳明月虽不愿见他,但到底应该说声感谢,她吩咐了春芝几句,春芝便先行回去,柳明月则走到马车旁。
“柳家主,多谢您的提点,您且等等,上次您给的银子我马上还给您。”
谁知车帘一掀开,坐在里面的却不是柳承志。
一张瘦瘦白白的脸露出来,眼睛大大的,眼下的乌青却很重,她看着柳明月道:“明月姑娘,可否上车说两句。”
锦欢?
柳明月没想到车里的人是锦欢,她顿时有些懊恼。
见柳明月不动,锦欢又出声道:“明月姑娘?”
柳明月想拒绝,但一看她面色惨淡,柔柔弱弱的,又不忍心,只好迈上了车。
上了车以后,柳明月惊讶的发现,锦欢竟穿着一身孝服。
“你这是……?”
锦欢勉强的牵起一丝笑容,道:“孩儿新丧不满三月,我只想再为他再戴戴孝。”
“啊?”柳明月没忍住叫了出来,锦欢的孩子死了?怎么死的?
她这么想着,嘴上也不忍问了出来。
锦欢叹了口气,道:“大夫说,只是风寒。”
但她是不信的。
柳明月看着眼前垂泪的美人,手足无措的不知该怎么安慰,她没有生养过,但一想到依儿佑儿那么小那么可爱,如果有天也出了意外,她只怕也会悲伤得不行,呸呸呸,不过,她倒真的有点想他们了。
“明月姑娘,今日我来找你,是有一件东西想要托付。”
柳明月一看,是一个雕花木盒子,她要打开来看时,锦欢却把她的手拦住了。
“这里面,是我邬式织绣技法图,我娘穷尽一生,呕心沥血所作,今日便交予你了。”
柳明月听如此说,吓得连忙把盒子塞回去。
“这我怎么好拿,这是你娘的遗物啊……”
锦欢却垂下两滴清泪,末了闭上双眼道:“锦欢在这世上已无可信赖之人,明月姑娘若不收,锦欢便只好将它一同带入墓中了。”
她这么说,柳明月的心沉了下来,眼前这位女子难道已经有了轻生的念头?
锦欢忽然感觉手一热,睁开眼只见柳明月已经半蹲在她面前,眼睛看着她的眼睛,道:“傻,你是邬娘子唯一的女儿,你说,她最想看着谁把邬式织绣传扬天下?”
“娘……”
锦欢含着泪,想起了记忆中那个身影,她总是伏在案前绘图,要不就是在织机前忙碌,她从不关心她的衣食住行,也不许她跟其他小伙伴们街头巷尾的打闹玩耍,从小就逼着她学织绣,错了一丁半点,就要挨板子,哪怕手指扎出了血,娘也只会怪她弄脏了锦缎。
“邬锦欢,你给娘记住了,这世间不论什么人都不可靠,唯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咱们女子可走的路少,你把织绣技法学好了,日后才能自己立一番事业,记住了吗?”
可惜,她没有听进去娘的教导,为了柳家辛苦忙碌多年,如今却连唯一的孩子都保不住。
柳明月见她动容,继续道:“锦欢,这个时代女子都太苦了,只能拘于小小的后宅之中,你是邬娘子唯一的女儿,又是难得的织绣高手,若连你都没办法把邬娘子的技法发扬光大,还有谁能办到呢?”
“我真的……可以办到吗?”
锦欢有些自我怀疑,但柳明月肯定的语气让她莫名抓到了一丝动力。
柳明月点点头。
“你一定可以。你看我,什么也不会,如今不照样住着自己买的宅子,在这京城之中有了立足之地吗?”
正说着,春芝也取了银子出来。
柳明月听见动静,忙拉开帘子,指着春芝给锦欢看:“不光是我,你看,春芝也是,这宅子是我们二人一同买下的,不光是宅子,日后我们也能买得起马车,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