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点头:“旧日秦欲灭六国,以范雎为相。”
“范雎对秦王言:王不如远交而近攻,得寸则王之寸,得尺亦王之尺也。”
“如今明公虽奉天子于许县,但宛城尚有张绣未灭,关中尚有李傕郭汜为祸。”
“若此时提兵去灭吕布,张绣、李傕、郭汜或许会趁机袭扰许县,若退兵则不能灭吕布,不退兵则许县难保。”
“交恶于四方远近,明公纵使奉了天子,亦无法号令四方。”
“嘉又闻,江淮之地,豪杰林立。”
“除刘备、吕布和孙策外,亦有陈珪、陈瑀、刘繇、王朗、郑宝、祖郎、焦已、严白虎、笮融等流。”
“既是豪杰,又岂会甘居人下?”
“明公既奉天子,就当封赏四方豪杰施恩于天下,灭伪帝袁术以扬天子之威。”
“天下豪杰若认天子诏令,纵使刘备吕布名望再大亦不敢有忤逆之举。”
“只待天子威足、明公兵盛,要定吕布刘备之罪,只需遣一死士为使者,效仿南越和大宛旧事,激其先反。”
曹操意动。
郭嘉所指新南越和大宛旧事,即汉使安国少季勾搭南越太后以及汉使砸毁大宛金马,让南越和大宛杀汉使来获得出兵理由。
这些旧事。
曹操年初征讨宛城时也效仿过。
本想征讨张绣,结果张绣直接降了。
这就让曹操很难受了。
没打就投降,大概率张绣不是真心想投降。
退兵吧,不甘心;不退兵吧,没理由。
曹操趁着酒醉勾搭张绣的婶婶,就是想激怒张绣。
结果。
玩脱了!
但凡曹操派个旁人去勾搭张绣的婶婶都不至于死儿死侄死大将。
沉思良久。
曹操最终放弃了先灭吕布的想法,改为对江淮豪杰施恩封官。
派议郎王誧持节前往江淮,任命孙策为骑都尉,袭孙坚爵位乌程侯,兼任会稽太守。
任命陈瑀为安东将军、行吴郡太守;任命陈珪为安南将军、行庐江太守;陈登为骑都尉、行广陵太守。
又议吕布及诸将之功,擢升吕布为镇东将军、张辽为鲁相、舒邵为沛相。
其余如刘繇、王朗、郑宝、祖郎、焦已、严白虎、笮融等数十个江淮豪杰或大或少皆有封赏。
又令孙策跟吕布、陈瑀等豪杰一起讨伐袁术。
一纸诏命,直接将江淮的水给搅乱了。
就连侥幸逃得一命的杨奉,在向曹操低头后,都被任命为梁国国相,就如一根刺一般的立在沛国旁。
......
彭城。
夏日明媚。
金色的麦浪在热风中起伏,如涌动的海洋散发出成熟的气息。
远处。
几只燕子在低空中划过,轻巧的身影映衬在湛蓝的天空,带来一丝丝的凉意。
田间地头,赤膊的壮汉、佝偻的老汉、甚至四五岁的稚童都在挥舞着镰刀割着麦子。
即便是汗流浃背,众人的脸上也洋溢了笑容。
镰刀与麦秆接触的声音“嚓嚓”作响,仿佛在演奏丰收的乐章。
小河旁。
柳树依依,绿意盎然。
水牛在泥泞的河床上悠闲的休息,时不时摇晃着尾巴,赶走叮咬的苍蝇。
刘标靠在河边一株枝繁叶茂的古树旁,斗笠遮面,双手枕头小憩。
吕玲绮则是枕着刘标的肚子,双手举起两片绿叶时不时的翻转,似乎百看不厌。
收获的季节对百姓而言是农忙时分,对刘标则是难得的休闲时光。
割麦晾晒不需要刘标再去授以农术,有袁涣及彭城诸吏组织百姓抢收就足够了。
趁着吕布去下邳跟刘备议事的期间,刘标带着吕玲绮就来到了城外小河,享受这难得的闲暇和二人时光。
“唏律律”。
战马嘶鸣声,打破了树下的宁静。
吕玲绮直起身来,摇醒了小憩的刘标。
“刘公子,阿父来了。”吕玲绮小声轻呼。
刘标伸手揽住吕玲绮,又让吕玲绮躺下,斗笠也不取,懒洋洋地道:“温侯去了下邳,名为议事,实际上是去向炫耀他的镇东将军。”
“没个十天半个月是不会回来的。”
“毕竟,这也是温侯唯一能在家父面前炫耀的了。”
“伯母都说了。就算今夜我们不回城,她也不会催促的。”
“正好温侯不在,等稍后天晚了,我们就去寻个渔船。”
“有诗云: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今夜你我就泛舟泗水,同船度良宵,岂不美哉?”
吕玲绮羞红了脸,低声再呼:“刘公子,阿父真的来了!”
刘标将斗笠一取,看着骑着赤兔面色铁青的吕布,脸色微变,热情的起身打着招呼:“温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侄多日不见温侯,心中甚是挂念。故而邀玲绮出城游玩,以疏解心中对温侯的牵挂之意。”
吕布呵呵冷笑:“你牵挂本侯,就让玲绮跟着你泛舟泗水,同船度良宵?”
“你这是在牵挂本侯吗?”
吕布在“牵挂本侯”四个字上咬重了音,又昂起了头:
“你方才又说,本侯是去下邳炫耀镇东将军一职,难道本侯不能在玄德面前炫耀吗?”
刘标拊掌大笑:“平东将军不如镇东将军,温侯荣升镇东将军,那肯定应该在家父面前炫耀。”
“小侄是非常认同的!”
吕布策马转身:“跟本侯回城,有要事相商。”
刘标肃容,一本正经:“瞧温侯气色,不焦不虑,想必不会有急事相商。”
“小侄忙了大半年,最近才得了几天休息的时光,温侯得多体谅小侄。”
“正所谓:小别胜新婚,伯母也是需要温侯你的疼爱的。”
“今夜小侄和玲绮就暂居城外,不打扰温侯跟伯母的小别叙情。”
听得刘标又在撩拨吕布的虎须,吕玲绮忍不住捂嘴偷笑。
吕布默默的自战马行囊中抽出了麻绳。
见状,刘标瞬间改了口:“玲绮,这城外蚊虫蛇鼠太多,不如城中清凉清净。”
“回城我给你露一手,烹饪一个芙蓉豆腐,让你尝尝鲜。”
吕布哼哼:“算你识相!”
只是看到刘标跟吕玲绮又上了同一辆马车,偎依在一起一起驾车策马,吕布手臂的青筋又鼓起来了。
“贤侄,你怎好意思让玲绮跟你一起驾车?”吕布策马跟在马车旁,瞪着刘标。
刘标“愕然”起身:“那,我去车内?”
吕布再也忍不住了,喝道:“本侯是让你驾车!玲绮,回车里去!”
刘标这才极为不舍的让吕玲绮入车内:“温侯你别急啊,只要你好好说,小侄肯定会听的。”
“哼”了一声,吕布别过头去。
一路疾行回城。
门口执勤的侯成看到吕布归来,连忙昂头挺胸,装模作样的喝令左右走卒打起精神。
见吕布无视般的策马入城,侯成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侯校尉,那是刘公子的马车吧?”
“我眼没瞎,看得见!”
“刘公子说要出城几日,怎么今日就回来了?”
“找抽啊,少管闲事!”
“小的就好奇!”
“我也好奇!你要不要亲自去问问刘公子怎么今日就回来了?”
侯成瞪了走卒一眼,走卒嘿嘿退下,又聚到一起,纷纷八卦起跟刘标有关的事。
彭城王府。
严夫人看到归来的吕布,面有惊讶;再看到跟着吕布入府的刘标和吕玲绮,面改笑意。
“夫人,你太惯着他们了。”吕布虽然板着脸,但语气明显有些软。
严夫人柔和一笑:“贤侄最近半年太忙了,偶尔出去散散心也是没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