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眼一瞅,语气怪异:“又认了个义兄?”
咳咳。
刘标轻咳两声:“那倒没有。子扬兄是光武之子、阜陵王后裔,胆智不俗。”
“昔日巢湖郑宝聚众为寇,想掳掠百姓去江东,子扬兄孤身入巢湖,单刀杀郑宝,贼众皆不敢动。足见其胆色。”
“去年子扬兄又识破了孙策的调虎离山之计,虽然没能劝住刘勋,但也足显其智略。”
刘晔忙道:“杀郑宝只是运气,我也没能劝止刘太守,不敢称胆智不俗。”
吕布瞥了一眼笑眯眯的刘标,心中猜到了刘标的想法。
虽然认的不是义兄,但刘晔是汉室后裔。
这笑容,神似跟昔日在陈国跟刘宠攀关系时。
“原来是孟临的同宗。”
“宗室多俊杰,汉室再兴有望啊。”
吕布热情的招呼刘晔。
别看吕布表面似乎“粗犷”,这内心精得很。
刘标存的是夺天下之心。
待扫灭群雄后,必然是要称帝的。
可这洛阳还有个小皇帝刘协,刘标想称帝在宗室礼法上又绕不过去。
想在刘协没死且有后的情况下得到宗室礼法的认可,其中一条很关键:刘姓宗室的承认。
只要有足够多的刘姓宗室承认刘标的帝位比刘协更合乎宗室礼法,刘标就能将刘协取而代之。
洛阳的三公九卿不同意?
曹贼余孽,有何面目妄言?
去年。
彭城王刘和回彭城,刘标说服吕布,让出了彭城王府。
刘备又表奏前琅琊王刘容弟弟刘熙为新的琅琊王,征得下邳哀王刘宜的寡母遗孀同意后寻了个刘姓子过继袭爵,且又为东海王刘祗和沛王刘曜修建新府。
虽然这些诸侯王的地位一代不如一代且军政都得让国相来管理,但依旧是名义上封国的王。
除此外。
诸侯王分出的支脉且没落的刘姓后裔,都或多或少的得到了优待。
看似简单的扶持优待。
实际上,刘标是在尝试解决推恩令打破的平衡。
汉初的分封树藩、白马之盟、扶植外戚,构成了相对稳定的权力三角。
后因藩王坐大,汉武帝推行了推恩令来削弱藩王的权力。
效果明显,过犹不及。
由于推恩令推得太狠。
导致宗室无权,无法辅佐皇室。
不论是藩王、外戚,还是清流、常侍,放任任何一方坐大,都会引起严重的后果。
秦始皇大一统思想深入人心。
能一家独大,谁愿跟你同分权力?
彭城街上卖炊饼的都想将门店开满整条街。
将宗室的权都往死里削,哪个宗室还会真心想着辅佐皇室?
反正辅佐了皇室,最终都得被清算。
傻子才辅佐!
刘邦白马之盟那句“国以永存,施及苗裔”也就成了屁话。
人心散了,就不好带了。
如今。
藩王无权、外戚无势、清流不存、常侍消亡,唯有地方豪族坐大。
若不能制约世家豪族,即便称了帝,也只是隔鞋擦痒。
王莽的井田制,光武帝的度田令,都因世家豪族的阻挠成了笑话。
刘标有农术。
虽然能借助生产力水平的提高让这个矛盾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但想让这个矛盾得到进一步的缓解,就必须将权力分散。
不论是藩王、外戚,还是清流、常侍,只要有利于集权的,都得尝试。
屁股决定脑袋,刘标可不想今后受制于地方豪族。
吕布的热情让刘晔有些受宠若惊。
跟着刘勋的时候,刘勋虽然尊重刘晔,但不会如此的热情。
一阵好言安抚后。
刘晔这才迈着有些晕的步伐离寨去皖城。
“孟临,本侯方才,可有礼贤下士的风范?”吕布得意的自夸,脸上都写满了“贤婿快来夸我”。
刘标欣然一笑:“温侯即便什么都不说,都自带三分礼贤下士的风范。”
吕布大笑:“还是孟临说话最中听!”
顿了顿。
吕布又问:“刘晔去皖城,能说降太史慈吗?”
刘标笑容依旧:“周瑜孙权渡了河,太史慈对周瑜的承诺也就完成了。”
“昔日孙策的不杀之恩和对刘繇的发丧之义,太史慈也舍命相报了。”
“肯开城让百姓归田务农,太史慈的内心其实也是想降的,只是降了终究对名声不好。”
“需要有个名仕,给太史慈寻个合适的理由。”
“这也是我让刘子扬去皖城的用意。”
吕布点头:“原来如此。重信义的人,内心都纠结。”
.....
刘晔来到皖城,自报了身份。
太史慈没有拒见,似乎早有所料:“先生来此,是来当说客的吗?我一生最终信义,若是劝我降,可以离去了。”
“你乃淮南名仕,我不想让你面上难堪,你可回去告诉刘标,要战就战,我不惧一死。”
刘晔不慌不忙:“都尉误会了,我并不是来劝降的。”
太史慈眉头一蹙:“不是来劝降的,那你是来作甚的?”
刘晔作揖一礼:“古有墨子劝战,最终让楚宋罢兵言和;刘晔不才,也想相仿墨子劝战,让皖城士民不再受刀兵之苦。”
太史慈冷笑:“我已经颁布告示,百姓可自由出城务农,何来的刀兵之苦?”
刘晔平静如旧:“伏波将军一日不退兵,皖城一日不得安宁。”
“此时罢战,只因伏波将军和都尉都不想耽误了农时。”
“农时一过,大战再起,又岂会没有刀柄之苦?”
太史慈喝道:“我也读书,这段记载说的是楚国攻宋,墨子劝楚王罢兵;你要效仿墨子,应该去劝刘标罢兵。”
刘晔轻笑:“都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墨子在劝楚王罢兵前,先见了公输盘,然后才见的楚王。”
“其本意在于,若是善于攻城的公输盘认为不能破宋,楚宋的刀兵就可以免除了。”
“都尉就如公输盘一般,骁勇善战,是平南将军信任的大将;若都尉想战,伏波将军和平南将军的战事就不可避免。”
太史慈蹙眉:“若刘标不战,我又岂会再战?”
刘晔拊掌:“有都尉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
“都尉没有再战之心,皖城士民终于可以迎来和平了。”
“既如此,还请都尉率皖城将吏,迎伏波将军入城。”
太史慈微微一愕:“我只说了不战,为何要迎伏波将军入城?你莫不是忘了,若是劝我降,可以离去了。”
刘晔讶然:“都尉怎会还有这样的想法?为何非得执着于降?”
“莫非平南将军孙策,不甘于当一个小小的吴侯,已经效仿袁术,僭越称帝,当了吴帝了?”
“都尉,你莫非也背叛了大汉,甘愿当一个叛逆了?”
“若如此,都尉置东莱的老母妻儿于何地?”
“这可是抄家灭祖的大罪!”
“都尉,你真的背叛了大汉了吗?”
刘晔一阵连珠炮的反问,问得太史慈一句话也反驳不上来。
直到刘晔话问完了,这才拍案而起:“平南将军没有称帝!我也没有背叛大汉!”
刘晔“松了一口气”:“都尉,你早说啊,吓死我了!若你真的背叛了大汉,那我这个汉室后裔,肯定会被你砍了祭旗。”
太史慈的胸脯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起。
“刘晔,你到底想说什么?”太史慈瞪着眼,双手按在桌上。
刘晔故作疑惑:“都尉,你是大汉的都尉,伏波将军是大汉的伏波将军。”
“如今刘太守死了,庐江无主。伏波将军来皖城主持军政,都尉身为下官,难道不应该率皖城将吏迎接上官吗?”
“都尉以前在青州也是州府吏官,应该懂得这个规矩的。”
“我委实不明白:都尉没有背叛大汉,伏波将军也没有背叛大汉,都尉为何会觉得这下官迎接上官,就是在降?”
太史慈语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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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反驳?
降?
刘晔从头到尾都没提让太史慈投降,只是自称来劝战的。
太史慈的内心,再次变得纠结。
刘晔见状又道:“都尉,自古义士,既有小义,也有大义。”
“小义者,一诺泰山,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大义者,心怀天下,上报国家,下安黎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