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引雷,本只是刘标玩心之言。
没想到竟然真的对袁尚造成了如此大的冲击力。
这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啊。
倒也不能怪袁尚傻,毕竟一个心思都放在了跟袁谭争夺嗣子上的袁氏子,也不可能博览群书的去看诸多奇闻术数。
更何况。
这还是个以儒术为尊的时代,去了解引雷的方术巫术本身就是离经叛道,在袁尚的思维中是会影响争夺嗣子的。
袁尚是被颜良强行拉回邺城的。
只是在返回邺城后,袁尚就变得有些魔怔了,一直都在不停的念叨“天命”,甚至还在臆想袁谭投刘标是不是也看到了刘标的“天命”。
见袁尚如此的不争气,袁绍心中的郁气更多了。
越是跟刘标对比,袁绍就越觉得袁尚太过于稚嫩了。
虽然袁绍也不了解引雷术法,但袁绍见多识广知道如何辨别巫术。
袁绍气的是袁尚出身四世三公又这么大个人了,竟然还会因为区区巫术就迷茫了心智。
“来人,将那蠢子给孤扔进水里清醒清醒。”
袁绍心中气闷,对一向疼爱的袁尚也没那么客气了。
只是这个命令还没出府们,就被袁绍的后妻刘夫人给拦住了。
刘夫人又哭又骂,听得袁绍更是头疼。
最后。
袁绍不得不收回成命,只让刘夫人去安抚袁尚。
刘夫人见袁绍消了气,这才来寻袁尚。
见袁尚依旧迷茫颓废,刘夫人也是恨铁不成钢:“显甫,一个引雷巫术也值得你在这颓废吗?”
“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愚蠢,魏公很是生气。”
“若不是我拦着,你现在都被扔到水里去了。”
袁尚猛地抬头:“阿母你说什么?巫术?引雷是巫术?”
刘夫人哼道:“平日里你聪慧远胜于人,今日怎如此犯傻?”
“若那天雷落旗真的是天命,又岂会有两道天命?难道曹操和刘标都能称帝,都是天命正统吗?”
“反之,这天雷落旗难道不应该是对曹操和刘标逆天行事的惩罚吗?”
“为什么只有显甫你的大旗没有天雷落下?因为天命就在显甫你身上!”
“你当时就应该大呼天雷惩罚曹逆和刘逆,而非让曹操和刘标在那妖言惑众!”
袁尚反应过来。
方才有多么的沮丧颓废,此刻就有多么的恼怒愤恨。
“曹操老儿,刘标小儿,欺我太甚!”
“我定将这贼碎尸万段,以泄我心头之恨!”
“我这就去向公父请命,今夜出城劫营。”
袁尚心中愤懑难当。
耻辱只能用血来洗清。
只是这想法刚说出口,就被刘夫人喝斥:“还劫什么营?”
“袁谭投了刘标,袁熙被魏公赶去了幽州,这嗣子非你莫属了。”
“现在的你,只需要对魏公尽孝就足够了。”
“其余的,不论是治理州郡还是跟曹操刘标军争,都不用你来关心。”
“你为了一时之气,若是赢了则罢;若是输了,不仅助长了贼人气焰,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将嗣子拱手让给袁熙?”
刘夫人虽然不懂军政大事,但对后院之争是非常娴熟的。
袁谭投刘标,袁熙去幽州,袁尚只需要躺着不犯错就能当上嗣子。
做得越多,反而就错得越多。
在刘夫人的安抚下,袁尚也逐渐少了争胜之心。
毕竟。
嗣子唾手可得,没必要非得再去画蛇添足。
夏季的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在袁尚被诳骗折损了士气后,袁绍采纳田丰、沮授等人的提议,暂时闭城死守,以静制动。
如此十余日。
袁绍不能退刘标和曹操的兵马,刘标和曹操也拿不下有重兵把守的邺城。
倘若一直这般僵持,刘标和曹操就只能粮尽退兵。
一旦退了。
邺城附近丢掉的城池包括黎阳大营和白马津北岸津口,也是很容易拿回来的。
曹操即便留了兵也是守不住的。
东面的仓亭津津口也是如此。
黄河的存在,就限制了大规模的兵马驻扎北岸,也让南北两岸的兵马难以形成有效的犄角互助。
袁绍的“拖”字诀,的确让刘标和曹操颇为头疼。
曹营。
郭嘉献策道:“明公,如今袁绍据城死守,城内兵马又多,以人力难以取胜。”
“不如决漳河之水,水淹邺城。”
眼下正事多雨时节,漳河之水猛涨。
若是决水灌城,的确会有奇效。
曹操也如此想过。
只是曹操心中有顾虑,道:“倘若只有孤围了邺城,孤定也会决漳河之水以灌邺城。”
“只是如今刘标也在,此子最是伪善,孤料他是不会同意决水灌城的。”
“若是孤执意执行此策,恐让刘标趁机尽收河北民心。”
简而言之。
计策是好计策,可决水灌城是会伤民心的。
尤其是。
旁边还驻扎了个刘标。
刘标到时候将决水灌城的责任一撇,掉头又跑去“救助邺城士民”,曹操就真成“打工人”了。
哪怕刘标最终将邺城让给曹操,这邺城士民也会深恨曹操而心中想着要去投刘标。
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曹操是不愿意干的。
郭嘉也不是第一次跟刘标打交道了,只是略微一想就认可了曹操的判断。
以刘标的个性,是绝对能做得出这种事后捞好处的事来的。
当初在官渡之战的时候,刘标就趁着曹袁大战大捞好处。
曹操决堤放水
那可太好了!
打了袁绍,转头就能传檄河北共讨曹操。
再加上。
刘标还有个义兄叫袁谭。
以袁谭之名去拉拢袁氏旧部向曹操复仇,太合适不过了。
可如果一直拖着,郭嘉也怕后方的荀彧撑不住。
打仗就是烧钱粮的。
郭嘉又提议道:“不如我先去探探刘标的口风?”
曹操沉吟了一阵,应允道:“既如此,就辛苦奉孝你走一趟。”
“倘若刘标不愿决漳河之水,就告诉刘标,孤要准备撤兵了。”
曹操打定主意。
这漳河之水,刘标是决也得决,不决也得决。
不能让刘标一个人占尽好处,这恶名都由自己来承担了。
郭嘉遂来见刘标。
见到刘标时,刘标正在跟众吏玩投壶游戏。
只见刘标蒙着双眼,一个回旋转身,就将手中的箭投入了壶中。
周围顿时想起一片叫好声。
郭嘉也是大笑称赞:“楚公真是好雅兴!这等技艺,当真是令人惊叹啊。”
听到郭嘉的声音,刘标扯下蒙住双眼的黑布,热情的迎上:“奉孝兄今日怎也有兴致来我营中?”
郭嘉扫了一眼左右众吏,压低了声音:“楚公可否暂退左右?”
刘标挥了挥手,让众吏散去。
见郭嘉神神秘秘的,刘标将手中的箭杆挽着杆花儿,笑问道:“奉孝兄一来就让我暂退左右,看来不是什么好事。”
“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这没好处的事我是不可能答应的。”
“我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也就这个缺点了。”
郭嘉暗暗鄙夷。
你就一个“好利”的缺点?
你跟我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先将腰间悬着的麻绳扔掉啊?
见过腰间佩玉的。
见过腰间挂铃铛的。
这腰间悬麻绳的也就楚公你会如此了!
心中虽然鄙夷,但郭嘉脸上也是洋溢热情的笑容:“楚公误会了,我这次是来跟楚公商议破邺城的奇策的。”
刘标佯喜:“奉孝兄这么快就有破邺城的良策了吗?”
“我跟众将吏商议了十几日,觉得这天不亡袁,正准备撤兵回徐州。”
郭嘉微微一惊:“楚公要撤兵?”
刘标长叹:“出兵几个月了,军士受苦于行军,百姓受苦于徭役,我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