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极度欠扁的男声再次传来,“欸,老伯你别怒啊,是我认错人不成?不应该啊,赵兄你看他,他是不是宝坤兄那哥哥?”
凌川蹙眉抬头,锋利不带一丝温度的眼神循着声源方向看过去,便见柳正他们已经和找茬的两人正面对上。
贼眉鼠眼的男子站在他们桌前,视线越过护在前头的柳正夫妇,不怀好意地在柳泽脸上流连。
赵书生也故作细瞧了几眼,点头回道:“庄兄,你没认错,他就是柳兄家那哥儿,我还记得那天深夜,他趁黑摸进我住处……”
“你记得个屁!”
“我没有!”
柳正媳妇和柳泽异口同声道,怒视赵书生的眼中都冒了两团旺盛的火焰。
柳正媳妇疾言厉色:“柳家村巴掌大点地,有点风声谁不知?你当柳宝坤她奶是什么善茬?就你们这样的,要是上了他家,早就被她大张旗鼓地四处显摆去了。且不说这个,你当他家没左邻右舍吗?就胡编乱造诋人的清誉,真是好歹毒的心肠!迟早遭天谴的!”
庄书生有备而来,丝毫不畏她,吊儿郎当地笑了声,口中念念有词:“非也,在下也是实话实说而已,怎会遭天谴呢?倒是你这老妇,你为何如此激动?莫不是想替他遮掩去诓骗人家?”
说罢还意有所指地瞟了黑沉着脸的严家人。
柳正算是看出门道来了,这两个瘪犊子就是故意找事的!
“你们一唱一和的,就是心怀不轨,恶意针对泽哥儿,说吧,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堂堂读书人,行径这般恶劣,今日不说出个原由来这事绝不能罢了!”
柳正提高声音,有意让周遭看戏的人听个真切,让他们明白他们不怕事,假的真不了!
然而庄书生却头一偏,直接无视他们仨,目光往下,看向绷着脸浑身散发冷气的严家人。
只是他视线掠过严颜那张白皙水嫩的脸蛋时,不由自主地停了数秒,眼神变得略微轻浮起来,带了点色气。
这样的目光让严颜很不喜,直接撇开头,除了她,其他关注着庄书生的人都看到了。
瞬间,严父严夫郎还有严海的脸色更差了,赵书生见了偷偷摸摸撞了庄书生一下。
庄书生笑了声,才转头对上严海那张阴沉沉的脸,说道:“这位兄台,相逢即是缘,我话虽然不中听,但忠言逆耳啊,这种朝三暮四忘恩负义的哥儿你也敢要?就不怕他把你家搅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啧,依我看还是算了吧,娶妻当娶贤……”
严家人一听更是嘴角下撇,脸颊绷紧,极力忍耐着心中爆棚的怒意,脸色说黑如锅底也不为过。
眼看他越说越过分,柳泽虽对此次见面不抱希望,但也不想被人误会,这不单单是他一人名誉受损,更关乎着柳爷爷柳奶奶的名声,所以急急打断他:“你们别听他的!我真的没有!我都没见过他们!更不认识他们!”
庄书生轻嗤一声,吊着眼稍斜人,“你当然不敢承认,水性杨花的东西,还是个白眼狼,怡红院里的都比你……”
“你给我住嘴!”柳正勃然大怒,声音盖过庄书生的,抓起桌边的碗就朝他丢去。
庄书生连忙躲开,陶碗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茶水倾洒,然后砰地一声摔得四分五裂。
庄书生躲过一劫,但赵书生的衣服却湿了一块,他表情瞬变,眼底染上一抹狠色,指着柳正就朝周边大喊:“看!大家快看!他被说中了恼羞成怒了!你这死老头,我可是要考科举的!我的脸要是被砸坏了你赔得起嘛!”
“我呸!像你们这种黑心烂肺之人,能考上才是苍天无眼!今日便能无中生有,祸害我们良家哥儿,若他日真让你们榜上有名,还不得直接指鹿为马!”
柳正媳妇气狠了,语气凌厉,要不是理智尚在,念自己也一把老骨头了,她早就跟着动手了!
庄赵两人没想到这老太婆两片嘴皮子还挺利索,四两拨千斤地给他们扣帽子。
“多说无益,我庄某行的正坐的直,是何种人,岂是你们三言两口说死的?”
“哈!”柳正媳妇冷笑一声,冷冰冰看他,“你说这话的时候也不怕闪了舌头,到底是谁无缘无故,上来就说人家的不是?”
“……”被自己话噎住的庄书生脸臭了一瞬,扯了下嘴角,转战严家人,“兄台,我言至于此,是真是假相信你也心中有数。”
见他仍无悔意,柳正也不想罢休了,“好!好得很!既然你们非要坏事做绝,那我们就一起去书院找柳宝坤,顺便请书院院长评评理,他若是不能,老头子我就豁出这张老脸,去击鼓鸣冤!”
说时他转头对严父道:“严老弟啊,这事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泽哥儿不是那种人,你们可不能信他们的鬼话啊!”
严父扯动嘴角,笑不出来,只干巴巴地回了句会真相大白的,而严夫郎他们则抿着唇不语。
柳正夫妇瞧他们这反应,心头凉凉的,皆晓这门婚事是黄了。
庄书生见状笑了。
他这一笑,柳正当场涨红了脸,青筋暴动,胡子也一抖一抖的。
他指着他,刚想说话就胸口忽地一阵抽疼,整个人捂着胸口弯下腰去。
“老头子!”
“柳爷爷!”
柳正媳妇和柳泽瞬间变了脸色,慌忙扶人。
严夫郎和严父见了也刷地站起身,过去帮忙。
看到这一幕,众人哗然,这莫不是气晕过去了?
一时间,本来小声非议的声音大了起来。
“喂,你说他们谁说的是真的?”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飘入凌川耳中,是他邻座的食客,即便隔了两个空座他也听得一清二楚。
被问的人似乎喝了口酒,咂咂嘴叹了声才道,“依我之见呐,肯定那哥儿没说谎啊,你不也看着吗?都要去衙门告状了。”
凌川扭过来,视线探了过去,正好看到起话题的年轻汉子在摇头,他说:“我倒觉得那两个书生说的才是真。”
“哈哈,都这样了你还站他们啊?”
“眼见不一定为实,你瞧他们衣着富丽模样倜傥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公子,家境不错,又是读书郎,指不定哪天就高中了。”
“……瞧着不太可能。”
“你先别否认,你再看看那哥儿,长得也有几分姿色,若知弟弟结交有这样的人,会不心动?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年头谁不想给自己谋个好夫家?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近水楼台先得月,所以说也不是不可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