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破诸天:吾乃萧玄

第七百四十七章、河阳王家,井中怨灵

玄天未对堪舆风水有过研究,可还是看出了一点异样。

八角凉亭正中有一张石桌、四个石凳,表面看起来很正常,可在石桌下方的地面,却刻画着一个显眼的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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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字的末端延长至石凳,美观匀称。

还有一些东西其他人看不见,但玄天能!

四周聚拢的墨丝,正是从这十字缝隙渗入,而且速度很快,仿佛地下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力。

这样下去,迟早会酿成大祸!

“王员外,枯井中的死人……是不是和你有关?”玄天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道。

死人?

田不易之外,其余四人尽皆色变,尤其是王富财,还在蹬蹬后退,直至后背倚上了凉亭栏杆。

王富财面色煞白,眸子里闪现出了惊慌和恐惧。

“你……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不懂?那让我来猜猜,枯井中惨死的应该是一个男童,想来年岁不大,而且与你有着血脉之亲。”

“你……你在胡说,我没听父亲说过。”王富财继续否认。

“哦?王员外,喊几个年轻力壮的家仆过来吧,砸开这地面石板就清楚了,最好赶在日落之前,不然后果难料!”

他的言语变得清冷,不复刚才的客气有礼。

甚至……还有那么一点鄙夷的味道。

敢于如此猜测,是因为他在石板下隐约看见了一团黑气,翻滚的黑气之中又能模糊瞧见一个婴童。

婴童保持着攀壁的动作,后仰的脑袋无助地仰望着上方的井口。

后仰角度极为夸张,仿佛……折断一般。

脸色煞白的王富财,非常抵触地摇摇头,刚想再说些什么,后院之中蓦然刮起了一阵阴风。

可这阴风根本没有停歇,反而渐渐变得凛冽。

凉风乍现之时,凉亭的地面传出了吱吱嘎嘎的怪响,连石桌石凳也在发出明显的震颤。

好像……

有什么东西将要破地而出。

“两位老弟,快跑啊!”

听着身后传来的呼喊,他再不迟疑,闪身急退了七八步。

就在六人退出的一刹那,这座坚固的八角凉亭咔嚓一声分成了两半,仿若被人生生撕开。

石桌一分两半,连地面的石板也不例外。

定睛细瞧,弥散的灰尘中,有一眼枯井若隐若现。

掩埋四十年之久的枯井,终于现世!

古井。

无论何时何地,古井都与内心发生着某种牵绊,一如古井无波。

世人心中皆有一眼深井,深邃且难以捉摸。

水属阴,井属阴,地底亦属阴,三阴之地最是滋养阴灵。诸多冤魂厉鬼中,又以投井溺亡、红衣悬梁最为凶厉。

经历了四十年的封闭,这古井恐怕早已枯竭。

唯一令人奇怪的,当年的风水先生为何不将井口拆毁,还保留了旧有的模样。

井口的外壁挂着少许的苔藓,隐约还能瞧见残留的一两片残符。

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枯井,阴离道人和圆觉和尚缓缓松开架住王富财的胳膊,翻手取出了各自的宝物。

一人双指夹符,一人手捏念珠。

两人的神情出奇凝重,如临大敌。

瞧到两人的举动,位置最靠后的周一仙也像模像样摸出一张黄符,做出准备出手的姿态。

反观玄天与田不易,虽然两手空空,神情十分镇定。

“王员外,你真的不打算说出真相?他可是已经怒了!”

枯井中的鬼婴暂时没有爬出井口,怨气虽然浓烈,但还未到化形伤人的境地。

似乎他在等!

不知何时,明媚的蓝天刮来了一团阴云,凑巧铺满了王家私宅的正上方,给人一种暮色提前来临的错觉。

等了十数个呼吸,惊魂未定的王富财终于做出了决定。

只见他左右各瞅一眼,战战兢兢拱手抱拳,张口哀求道:“两位法师,还请出手……封禁这眼古井,我愿意付出双倍酬劳。”

此语一出,原本还算‘温和’的阴风骤然凌厉,头顶的阴云更在快速压下,将所剩不多的光明进一步驱散。

转眼间,王家私宅提前进入了黑夜。

令人不安的黑夜!

远处屋舍前,正在忙碌的仆役丫鬟全都停下手中的活计,疑惑地抬头望天。

或许这些人想到了什么,他们默契地聚拢在一处屋檐下,将正中的主屋入口让了出来,眼神惊恐。

即便屋内传来稳婆的召唤,也没人愿意靠近。

古井前。

阴离二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向着前方的枯井猝然出手。

阴离道人口中念诀,黄符化作一道黄光疾射而出,瞬息贴在枯井的井沿,其后又是一张黄符出现在他的两指之间。

念诀,祭符,取符,循环往复。

圆觉和尚则简单的多,一直不开口说话的他,突然翕张嘴唇无声诵经,双手则在频繁转动念珠。

一张金色的巨网凭空产生,径直罩向枯井。

不消片刻,孤零零的枯井就被八张黄符、一张金网完全笼罩,未曾有半点的僵持。

出奇的顺利!

果真如此吗?

目睹这一切,周一仙再次后退一步,距离自己的孙女小环只有三步之遥。

玄天与田不易有些同情地瞥了一眼那一僧一道,并未插手,这种为了钱财,罔顾真相的家伙,不值得同情。

两人的驱魔诛邪的本事不差,可就是脑子不太灵光,为了雇主给出的悬赏,全然没有思索枯井的异常。

不说其他,单是刚才石破天惊、风云变色的场面,就不是一般怨灵所能做出。

所幸,这个怨灵至今未对外人产生过敌意。

刚想到这儿,场中就有了变化。

被‘束缚’的枯井突然阴气大盛,一蓬黑烟猛然从井中喷出。

粘贴的八张黄符、笼罩的金网瞬时被冲散得七零八落,黑焰一卷,将它们尽数化为乌有。

这还不算,升腾的黑烟快速注入了上空的阴云,发出一阵怪异的呜咽。

好像……一名女子在撕心裂肺般哭泣。

施展的法术被破,阴离道人、圆觉和尚同时遭受反噬,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有些踉跄。

到了此时,他们哪还不明白实力的差距,一脸惊骇地望着枯井。

心惊胆战的,还有王富财。

方才枯井被封禁的一瞬,他都以为大功告成,谁又想到只是空欢喜一场。

连两位神仙都制不住,他还有谁可以指望?

不对,还有……

王富财慌忙扭头左望,将希冀的目光落在玄天两人身上。

玄天自然有所察觉,对着王富财无奈一摊手。

……

“王员外,并不是所有的怨灵都暴虐,他至今都没从井中爬出,就是在等一个结果,他能让王家香火断尽,也能就此放手。

当年的事,你真的不打算说一说?”

当年的事?

这已是第二次提醒对方,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在看到凉亭地面的十字裂缝时,他就猜出了一部分真相。

也因如此,他才选择了观望,选择了不与阴离二人联手。

王富财仍旧沉默,犹豫和绝望的神情不时在脸上交替。

或许是心存幻想,他还将目光转回阴离道人一边,期盼着他们能有扭转乾坤的本领。

可惜,那两位‘神仙’已经盘坐在地,双掌互抵,在运功疗伤。疗伤的同时,他们还将目光转向自己这边,神情疑惑且期待。

到底有着怎样的隐情,让王员外三缄其口,也让另两位帮手选择袖手旁观?

他们很好奇!

恰在这时,后院尽头的一排屋舍中传出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紧接着又是隐约的欢笑和恭贺。

这婴啼清脆悦耳,连漫天压顶的乌云都出现了停滞。

踏踏踏……

一阵连续的奔跑踏地声响起,一家仆兴冲冲跑了过来,在周小环站立的身后刹住了脚步。

道喜固然重要,但这里分明有了变故,谁也不是瞎子。

“老爷,夫人生了!是小少爷!”

这道喜,恍若一声惊雷在凉亭所在的花园中响起,顿时这里的平静又生变故。

压顶的乌云骤然翻滚起来,继续向着地面沉降。凛冽的阴风反而消散,潮湿的空气变得更加压抑。

稀稀疏疏的雨丝开始洒落,恍若暴雨将临。

“师兄,既然这家伙如此,我们就走吧,可能还要等这位小少爷溺水而亡,这位大员外才会醒悟。

只是我看其年龄已大,以后还会不会有子嗣,就难说了。”

“好,走吧,这种人,不值得同情!”田不易面色也不是很好,但还是听出了玄天的言外之意,顿时故作离去模样。

好在——

在紧要的关头,王富财终于放弃了侥幸的心思,疯狂向前方的枯井狂奔,跌跌撞撞。

堪堪跑到距枯井三尺的位置,王富财猛地停步,双膝一弯跪倒在地。

不光是跪地,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他还在疯狂磕头,眼泪纵横。

“小弟,哥哥错了!求你放过他们吧。”

“小弟,哥哥求求你,求求你……”

语无伦次之后,又是嚎啕大哭。

这嚎啕大哭一出现,王家上空的乌云又是出现短暂的停滞。

不过——

那眼枯井却出现了清晰的叮咚水响,空灵且充满了哀伤。

叮咚!

叮咚,咚!

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水井之中提了上来。

或者是,爬了上来!

可是,这被掩埋了四十多年的水井早该干涸了才对,为何会有叮咚的水声?

而且,滴水声如此清晰,连整个后院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在玄天眼中,枯井内隐约有一团黑气缓缓上升。

黑气之中,分明有个小小的白衣身影在攀爬井壁,动作稍显缓慢。浸湿的白衣不断向下滴落水珠,湿漉漉的长发盖满了他的脑袋,瞧不清面容。

再看向井下,那个坐井望天的鬼婴已然不在,干涸的井底竟然汩汩涌出了清水。

此时除了跪地磕头的王富财员外,已经在断断续续讲述一桩往事。

一桩连他都快要忘记的童年往事!

那时,还是王家老太爷在世时。

王富财的父亲王仁善于经商,生意越做越大,在河阳城购置了不少的产业,可谓日进斗金,颇有成为一方豪富的潜质。

王仁有一妻一妾,两人各为王家添了一子,平日里也相处融洽。

长子王富财为正妻赵氏说生,次子王富贵为小妾李氏所养,两子仅仅差了一岁。

贫贱夫妻百事哀,可一夜暴富更容易惑乱内心。

随着王家事业蒸蒸日上,正妻赵氏有了为儿子谋划家业的心思,不光开始插手家中的生意,还总在有意无意地针对李氏和她的儿子。

当然,这些龌龊心思隐藏得很深,表面上还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至于王仁的两个儿子,全然没有这些争夺家业的念头,时常在一起玩耍。即便偶有争执打闹,也不过是孩童间的小脾气。

一日午后。

王富财兄弟俩在后院玩耍,不知不觉跑到了花园的水井附近,负责照顾两人的老妈子也跟在后面小心伺候。

夏日炎炎,最易犯困。

老妈子见两人玩得高兴,花园中又有园丁修剪花草,索性靠在一棵歪脖子树边打盹。

好巧不巧,王家兄弟俩因为抢夺一面拨浪鼓发生了争执,力气稍大的王富财无心的一个推搡,正好将弟弟王富贵推进了水井。

水井并不深,又有水桶半浮在井内,当时王富贵只是呛了几口水。

听到呼救后,王富财慌忙跑到井沿边缘想要帮忙,可惜年岁尚幼的他根本不懂如何去救弟弟。心慌意乱的他,没有高声呼喊家仆园丁帮忙,而是跑回正屋去找自己的母亲。

闻讯赶来的赵氏,瞧见周遭无人注意,当时就起了歹念,将水井旁的木质井盖掩盖上去。

而且还在哄骗王富财,说‘水井下方有通道,弟弟已经回家午睡’,甚至还用同样的话支开了睡醒的老妈子。

可怜一个四岁的婴童,就这样在冰冷的井水中待了一个下午,直到傍晚才被打水的家仆发现。

然而发现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得知这个消息,小妾李氏急怒攻心,竟然当场撒手人寰。

随后的一段时间,负责照顾小少爷的老妈子得了急病故去,王富财也发了一次高烧,数度胡言乱语。

经历了丧子之痛,王仁也一蹶不振,变得意志消沉不图进取,甚至连父亲的纳妾提议也不理会。

就这样,王富财成了王家的独苗,在十五年后名正言顺继承了偌大的产业。

听过了这段秘辛,在场几人都是一阵唏嘘。

其中不曾言明的龌龊,谁都能想象得到。

当时尚在幼年的王富财固然不是杀害弟弟的凶手,可也间接造成对方的溺亡。

如果没有他的推搡在先,其母赵氏也不会生出灭口杀人的心思。

千般错,万般错,都是贪婪惹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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