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
“没关系,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麻烦的疾病。”奥洛克对自己的诊治能力很有信心,将原先记下的治疗办法划去,改了两笔,“在驱风剂的基础上,我再加上一小勺松节油、少量乙醚、阿维胶和止痛剂,服用后两小时内必定见效。”【3】
“谢谢医生。”
“不客气。”
如果站在病人视角,奥洛克确实是一位认真负责的内科医生。因为他的治疗并不只限于医药,还会关心病人的饮食:“通知厨房,将他的面包泡在肉汤里,帮助他消化。”
“是。”
“对了,蔬菜里的卷心菜和黄瓜都不能上他的餐桌......算了,蔬菜沙拉全部取消,肉类也减半,调味时只用盐,餐后酒换成稀释后的清澹白兰地。”
“好的。”
“这些东西吃不饱吧。”病人忽然听出了些问题。
“都胀气还吃什么东西,让肠胃好好休息休息吧。”奥洛克叹了口气,走向了下个病人,“这位还在发烧?”
“对,已经连续高烧三天了。”
“唉,加布伦茨的鬼天气,让病房里全染上了严重的伤风感冒。”奥洛克看着病人痛苦的模样,心中不忍,“我让你们去找的母鸡呢?”
“正在厨房里呢。”
“杀了?”
“没有没有,您不是要活的么?”
“没杀就好。”奥洛克让护士去取母鸡,自己则走到病人身边反复摸着他的额头和腋下,“体温太高了......”
卡维就站在一旁看着他。
刚才处理肠胀气病人的治疗方法虽然花里胡哨的,但万变不离其宗,总逃不过内科三大途径:对症+对因+兴奋剂。
肠胀气也就是肠鸣音亢进,在现代医学视角下可以鉴别的内容不少。如果算上腹痛的话,大致可分为三种情况:炎症、肠梗阻和肠道出血。
病人没腹泻,基本可以排除炎症,也没有内出血的症状,也能暂时排除出血。现在最符合他的诊断就是肠梗阻。这么看起来,奥洛克给的治疗总体来说也算基本符合病情。
只不过这个病人之前吃过大黄一类的泻药,看起来梗阻情况不容乐观,治疗方案有多少效果就很难说了。
“卡维医生,你觉得我的诊断怎么样?”奥洛克忽然开口问道。
“内科诊断方面我实在不好评价。”卡维笑了笑,说道,“不过我见过法托拉德医生的查房,个人觉得你刚才的处理方式对我非常有启发性。”
“哦?”
法托拉德在奥地利内科医学界的地位不容置疑,基本就等同于尹格纳茨在外科。卡维如此说辞让奥洛克心中暗暗惊喜:“法托拉德医生的内科造诣比我深厚太多,不过这种简单的病症治疗起来也都差不多。”
肠胀气正好中了以导泻为主的内科治疗的下怀,真正让卡维觉得奇怪的还是刚才说的母鸡。
不论这个病人是不是伤风感冒,或者别的其他疾病,在如此高的体温下,母鸡到底能起什么作用?
关键它还是个活的!
“刚才你说的母鸡,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一种用来降温的方法。”奥洛克难掩心中苦恼,叹了口气说道,“这是一种比较极端的做法,一般病人不需要这么干。可他已经连续高烧了三天,我实在没其他办法了。”
卡维实在不懂降温和母鸡有什么关系,也懒得再问。
现在既然和他套上了近乎,见消除了戒心,卡维便慢慢走向病床,问道:“不介意我看看吧?”
“没关系,看吧。”
从病人额头传来的温度来看,体温恐怕超过了39度,连续高烧基本就已经和伤风感冒没什么关系了:“奥洛克医生有没有用过体温计,这对疾病诊断有不小的帮助。”
“体温计?那个太麻烦了。”奥洛克甩甩自己的右手,“我的手背就是最好的体温计,机器有时候会犯错,它可不会。”
“好吧。”
卡维现在最在意的还是在亚当斯身上发现的斑疹伤寒,如果有这样一位病人存在于这样的病房环境中,必然会有更多同类型的病人。
所以他的第一步就是掀开被子看病人的躯干皮肤,斑疹伤寒之所以有“斑疹”二字,就是因为它会发出不少皮疹。
这种鲜红色皮疹是斑疹伤寒最主要的特征,超过90%的病人会有这种症状。最早出现的位置就在胸背部,四肢受累情况倒是因人而异,有些人确实不会向四周和脸面部扩散。
就算皮疹退了,最后也会有色素沉着。
卡维不掀还不要紧,一掀就像掀开了虫子的老巢,顿时好几个黑点从卡维身前跳过:“好多跳蚤!”
“野战医院的病房,跳蚤肯定多。”
奥洛克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不过病人胸口上的一个个红点却让他有些奇怪:“咦?他怎么出皮疹了?我之前做检查的时候没发现有皮疹啊。”
“奥洛克医生只查了第一天?”
“是啊。”
“皮疹一般会出现于发病的三四天之后,每天都需要掀开衣服看一看。”卡维凑上前,说道,“皮疹鲜红,应该才发出不久,他病了多久了?”
“四五天了吧。”奥洛克已经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该不会是......”
“是斑疹伤寒。”
“真倒霉!
!”
“你们得清理一下这儿的跳蚤了。”
“跳蚤?跳蚤和斑疹伤寒有什么关系?”
这话刚说出口,他才意识到此时的奥洛克并不知道斑疹伤寒和跳蚤有关。不过倒也不用他去刻意解释,因为门口传来了刚才护士的声音:“医生医生,你要的母鸡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