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还杀了红毒蛇!”
“我听说是审判的时候,首相要砍下小恶魔的头颅,他肯定是报复!”
“诸神保佑新国王,据说他还在喝奶………”
“荡妇太后的………”
“闭嘴!你会惹下麻烦的!”
“我觉得小恶魔还会回来,他肯定会杀了托曼国王。”
“我听说小恶魔不是凶手,是南方的玫瑰杀了首相和国王。”
“闭嘴!你是不是不要吃玫瑰的面包了!”
“对,滚!”
“滚!快滚!”
贝勒大圣堂内阴暗而静谧,最后一抹夕阳从高窗之外斜射而进,为高大的七神雕像笼罩了一层红光。
环绕祭坛的熏香蜡烛摇曳不定,重重黑影在高墙上聚集,并缓缓地、沉默地下降到大理石地板上。
乔佛里杀了他父亲………
詹姆兰尼斯特是清晨的时候进入了君临,直到现在………他一动不动地伫立在父亲的棺材旁边,五指紧紧握着腰间佩剑的剑柄。
踏踏踏踏,御林铁卫、巴隆史文爵士走了过来,低声道:“詹姆大人,您的随从告诉我您连续赶了三天三夜的路,今夜,请让我代您守灵吧。”
詹姆爵士的微微摇头:“他不是你父亲,请让我一个人留下。”
他的第一个孩子是弑亲的怪物,是他害死了他父亲。
当年,他在把自己的剑戳进了伊利斯二世的后背。
如今,他的种把剑戳进了他父亲的后背………这是诸神在他背誓时所下的诅咒吗
“遵命,詹姆大人。”
巴隆爵士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詹姆又和他父亲独处一室,陪伴父子两人的唯有蜡烛、水晶和甜腻而腐朽的死亡之气。
整个白天,他都在望着“沉睡”的父亲,他的腿早已麻木,但………奇怪的是,他感觉不到悲伤。
他问自己,他的眼泪在哪里
他问自己,他的怒火在哪里
他告诉他的父亲,是父亲教导他流泪是男人脆弱的标志,所以他不可能为父亲哭泣。
今天上午,有上千名贵族男女来到棺材前瞻仰父亲。下午,又来了数千君临民众………他们都是表情肃穆,但詹姆怀疑其中许多人心里面正在暗暗高兴,为首相的死亡而倍感痛快。
他知晓即便在西境兰尼斯特自家的地盘上,泰温公爵与其说受人爱戴,不如说被大家尊敬,而君临人从没有忘记当年………父亲的兵士在城破之日的大肆洗劫。
所有的哀悼者中,派席尔大学士最为伤感,他跟詹姆说………泰温兰尼斯特是他记忆之中最伟大的人物,虽从未戴上王冠,但绝对拥有王者风范。
太阳已然彻底沉沦,贝勒大圣堂内昏暗沉寂,头顶所有的窗户都变成漆黑,只隐约透出微弱的星光。
纵使燃烧着无数熏香蜡烛,但父亲散发的尸臭却越来越浓,这让詹姆不禁想到战后的战场,无数乌鸦前来享用盛宴,它们既享用胜利者,也享用战败者。
他仰头………贝勒大圣堂巍峨的拱顶和七座高塔上此刻正有群鸦盘旋,它们用黑色的翅膀拍打着黑色的夜空,满心想钻进来。
他发笑………他告诉父亲,七国的每一只乌鸦都来向父亲致敬了,从卡斯特梅到黑水河,是父亲养活了它们。
这个看法似乎也取悦了泰温大人,他的笑容更宽阔了。
是的,他父亲是泰温兰尼斯特,是人人敬畏的老狮子,詹姆认为他父亲此刻很享受死亡。
詹姆突然荒诞地哈哈大笑,响亮的笑声在圣堂内回荡。
他的种杀害了他父亲,他再为父亲守夜,这不是比杂耍表演更滑稽吗
他活的可真是糟糕得可笑至极啊!
“詹姆………”
詹姆爵士忽然睁开眼睛,随即眨了眨眼,他似乎是站着睡着了。
有个身影朝自己走来,他认得那移动的步伐,那是他曾经的最爱。
“瑟曦兰尼斯特。”詹姆缓缓唤道,犹如自梦中苏醒,恍惚不知身在何方。
“詹姆,我很担心你。”
瑟曦看起来非常憔悴,但詹姆能看出她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为了安慰他。而是怀有目的的,她………或许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詹姆不再看瑟曦,他把视线移向父亲,道:“不必担心我,你照顾好自己………”
他的嘴角出现讽刺的弧度:“这或许不用我操心。”
瑟曦稍微怔了一下,随后她绕过父亲的尸体棺材,拥抱神色冷硬的詹姆,无比哀伤地道:“我们要为我们的儿子报仇………”
詹姆推开瑟曦,麻木的双腿让他踉跄了下,但他死咬着牙重新站定。
“他不是我儿子,他是怪物,而他杀了我们的父亲,瑟曦,他该死!”
瑟曦的眼角溢出泪珠,她像被鞭打似的一缩:“詹姆,乔佛里肯定是被人迷惑了,他爱他外公,这里肯定有阴谋,不然他怎么可能会………”
“够了。”
詹姆爵士没有兴趣听瑟曦编造的谎言,他压着怒火道:“我不想再听到那个名字,那个怪物的名字。”
听到詹姆对乔佛里的厌恶,瑟曦的泪脸庞瞬间被泪水淹没:“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出真正的凶手,詹姆,伱一定要相信我。”
相信她他还怎么可能相信她。
詹姆的胸膛缓缓地起伏:“瑟曦,不要再提那个怪物了,我恨不得………恨不得………亲手…………”
动了动嘴唇,他深深吸口气,最终没有说下去。
“詹姆。求求你,请你给我点时间,我也答应你………在我找到真凶前,不会跟你提他………”
瑟曦擦试了下脸颊上的泪,她靠近詹姆,纤细的手指轻轻搭在他的手臂。
“我的詹姆,我们必须暂时放下悲痛,我们是老狮子的继承人,我们得承担父亲留下来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