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想回来?”
“早上的时候,看你的态度,你好像很不喜欢回家。”
“嗯,的确不喜欢。你也看到了,我妈在外面面前端庄优雅,家里大门一关,那叫一个霸道。她说什么,你就必须做什么,只要有一丁点违抗的意思,也不管你几岁,上来就揪耳朵,一点面子都不给。”
“就因为这个?”
“当然,我妈并不是我不想回家过年的原因。主要是每年除夕开始,因为父母的关系,家里就会陆续出现几批来拜年聚会的人。天天吵吵闹闹的,一点清净都不给我。还有就是酒桌,即便不想喝,也要为了「懂事」两个字,装作享受的样子,就像你我现在这样,头昏脑涨,酒气熏天。换你,你会喜欢?”
“我喜欢。”
“啊?”聂开宇脸上直接摆出嫌弃:“你没事吧。”
他实在没想到,栗山凉还会喜欢逢场作戏。
“可是他们都很好。”
“哪好?”
“你的妈妈很温柔,很开朗,很活泼,喜欢说话,笑起来很亲切;你的父亲……”栗山抖着身子,把头垂得更深了。
“我爸怎么了?”
栗山脸上成串的眼泪把聂开宇看懵了。
一瞬间,他差点就要起身到父母的房间,把他爸拉起来,问问在他回房休息的时候,栗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的父亲,对他的老婆,孩子,很好,非常好,又温柔,又很可靠。”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还有你的家,过年的时候,会有很多客人,大家都在笑,很温馨,很热闹。”
越听越听不懂了,聂开宇刚要张嘴问他,这有什么特别的,只听,栗山凉抽了抽鼻子,望着被眼泪打湿的双手,笑着说:“跟我的家正好,相反。”
“……相反?”
说起来,对于栗山凉为什么会跟在白计安的身边,父母是谁,家里如今怎么样了,他一点都不清楚。
“你。”
聂开宇深呼一口气,在心里反复斟酌之后,还是选择开口,直接问本人。
“你家里怎么了?从来没听你提过。”
生硬的开场。
要不是栗山忽然哭成这样,依照他的性格,根本就不会主动打听他的身世。
“母亲死了,至于,父亲,不知道。”栗山停止流泪,他挺直身,重新抬起头靠在床头靠背上,语气是夹着悲伤的嘲讽,“那之后过了四年,早就死了吧。”
“死了?”
“嗯,依照他那副烂泥扶不上墙,混吃等死的样子。打死供他吃饭的老婆,没了发泄无能情绪的儿子,走在大街上,任谁都会忍不住向他吐一口晦气的唾沫吧。”
这种人,是有多顽强,还能活四年。
打死老婆……供他发泄情绪的儿子。
字字句句,明明一点都不晦涩难懂,但却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从来没有在白计安那里听说过这么详细的经过。
只知道,他在跟白计安之前,原生家庭过得并不幸福。
所以,他背上的旧伤,真的不是跟白计安做任务的时候留下的,而是,被虐待。
还真的被他猜对了。
虐待儿童这种事听起来残忍又遥远,但现实中发生的事实却已屡见不鲜。
只是虐待加上父亲杀掉母亲的事就发生在栗山凉的身上,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的。
老人们常说不知者不怪,但事到如今,想起从前时不时就对着他说「白计安不要他」的风凉话,聂开宇就觉得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