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茧利从里侧的房间转了出来。
他的模样是一如既往的张扬与独特,此刻用着相当平淡的目光朝着这边扫来,却只是停留了片刻之久。
就像是在看着什么猴子般的眼神。
“眠六号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细胞就停止了分裂,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停止了呼吸。”
“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走的还真是干脆……”
“但也算是有所收获了,下一步的实验就是要注重细胞分裂的进度。”
“站在尸骸的肩膀上眺望远处的风景,也算是个不错的体验了,值得细品。”
涅的左手微抬,笔直地朝向一旁点了过去。
“她把你的头发放在了床头的位置,插在了花瓶里。”
“明明教过了很多次,但一直都分不清头发跟花的区别……很烦啊,作为试验品来说还真是让人头疼。”
“所以快点收拾着丢掉吧,毕竟是你的东西,自己动手,不要麻烦别人。”
“真是的……蛋白质腐烂的气味可真不好闻。”
平淡的语气,若无其事的态度。
仿佛只是交代着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在说完过后,涅茧利就干脆地转过身去。
似乎是想要直接回到房间里头。
有马静也没能忍住。
什么叫眠六号已经死掉了啊?
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什么……
不,等等。
记忆开始犹如附骨之蛆般爬升,贴在了有马静也的大脑皮层之上。
‘涅长年专注于“眠计划”的研究,相继造出了“眠一号”至“眠六号”等六个失败品……’
自己本来就想错了。
当初看到的那个小女孩并不是身为眠七号的涅音梦,而是在背景中作为失败品的眠六号。
事实如此。
但……总觉得这时候不该是这般轻飘飘的语气才对?
脑子有些乱,有马静也便是忍不住喊出了声。
“等等!”
“什么啊,还有什么事吗?”
涅茧利停下了脚步,半转过头。
“这边可是很忙的啊,没有营养价值的东西就灌输给浦原喜助吧,我可不是你的情绪垃圾桶。”
“我对愚钝之人毫无兴趣,更不会跟你这种猴子有交流的兴趣。”
“只是站在同一片空间,触碰你吐出的二氧化碳我都觉得浑身难受。”
“所以快滚,消失,或者直接去死吧。”
“不要在我面前出现了,猴子。”
涅茧利的目光没有感情可言,在一连串的单方面高强度输出过后,他沉默片刻。
无声地进入到了内房之中。
“……”
有马静也呆立在了原地。
“抱歉,有马君。希望你能够理解一下涅先生吧……毕竟眠六号是他的研究专题,也是倾注了许多关注与心血的生命。”
阿近用着诚恳的语气说道。
“涅先生平时虽然也刻薄一些,但不至于说出这些过分的话。”
虽然有些后知后觉,但这会儿有马静也总算是勉强接受了现实。
“那个,眠……”
“六号的尸体已经被涅先生处理掉了,毕竟是发生在了两天前的事情。”
阿近的语气同样颇为伤感。
“虽然我再重复强调会显得很啰嗦,但有马君,请你务必不要误会涅先生的意图。”
“他才是最难受的那个人,毕竟涅先生才是计划的发起者。”
“也是眠六号如同父亲般存在的人……”
有马静也稍微有些迟钝地点了点头。
不是很难理解的事情。
只是单纯地,一时之间没能接受现实而已。
毕竟以涅茧利平时的脾气而言,他根本不会说这么多话。
‘反常’这一事实,本身意味着不平常。
身旁的阿近打开了房间的灯,能看到贴墙而放的一张小床,在其上正安置着一个透明的花瓶。
不是什么贵重的材质,甚至上头还能看到很多划痕与破损口。
应该是在垃圾桶里头收拾出来的东西。
里头铺着一层浅浅的水,有马静也的头发软趴趴地浸泡在了里头,已经开始腐烂。
臭味的源头就来自于此。
有马静也的目光凝落,在瓶身一侧看到了歪斜的字体。
はな(花)
きれい(漂亮)
连完整的汉字都写不明白,用平假名作为代替……的确是个小孩子能做出来的行为。
诚如涅茧利所言,这东西毫无美感可言,更不存在什么特别的意义。
只是单纯的,简单的……被一个小女孩因好奇而收藏的珍品而已。
思绪很乱,心情也稍微有点复杂。
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般,让有马静也嗓子眼都有些阵阵发紧。
像是在后悔,又更像是因为这种现实而感到悲伤。
可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很快,有马静也找寻到了答案所在。
——那天……要是给她喂一口昆虫咖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