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庙到金銮殿(即原银安殿)的路不远,一路都能看到五华山宫殿壮丽辉煌。
红墙舞凤,巨柱腾龙,廊檐深远,石阶蜿蜒,无处不彰显着王侯的尊贵与威严。
庭院深深、绿树成荫,流水潺潺依旧,绿树红墙仍在,静静地见证着这座宫殿历代主人的荣辱兴衰。
管你姓沐,姓孙,姓朱,姓吴。
旧时王侯今何在?荒冢一堆草没了。
谁是谁的主人呢?
斗争失败的皇族或许有他历史的归宿,可对身处历史旋涡中居无定所的太监、宫女们而言则是一场前途未卜的道路。
在吴世璠走向大殿的路上,宫中已经开始出现慌乱,整个王宫中弥漫着一种惊惶且压抑的气氛。
太监们惊慌失措,脸上原本的骄横与谄媚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恐惧与慌乱。
他们匆匆忙忙地奔走,手中捧着的玉杯、金盘着急地塞入包裹,金银玉器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回荡在空旷的宫殿中。
宫女们也乱作一团,她们娇弱的身躯在慌乱中显得更加无助。
一些宫女的衣衫凌乱,发髻散乱,精致的妆容早已花掉,泪水与汗水交织在一起,顺着脸颊滑落;
另一些宫女背后的包裹里鼓鼓当当,手脚灵敏地跟随着太监、侍卫,消失在黑暗中。
宫人的行为,似乎是面对长久压抑的释放,也仿佛是飓风来临前最后的疯狂。
曾经的繁华与辉煌,将成为过眼云烟。
恍惚间,吴世璠蒙蒙听见亡国的哀嚎。
待吴世璠到达大殿时,身边仅剩百十人。
望着“湔彼臊氛”牌匾下的王座,吴世璠扭头对身后随从说:
“你们也走吧,想拿什么就拿什么,让朕一个人静静。”
“陛下……”众人哗啦啦跪倒一片,一阵“呜呜呜”的哭声响彻大殿。
“陛下,陛下……”一个内侍张皇失措的跑进大殿,是之前吴世璠交代去坤宁宫传口谕的小太监。小太监跪倒在地,哭泣地向吴世璠报告:
“陛下,皇后……薨了。”
吴世璠闻言,胸口像被重锤击中。
吴世璠手捂胸口,呼吸急促,仿佛有一块大石压在心头上。虽然已早有预感,但噩耗真的到来,心中仍是疼痛无比。
原来,那个平时对自己冷冰冰、爱理不理的女娃,是这么刚烈啊。
原来,自己心中还是有她的啊。
“唉。”一声叹息。
皇后,朕对不起你。
你等我,忘川渡上咱们再相遇。只望来世不生帝王家,再续前缘做对百姓夫妻吧。
哈什兔淳朴,站在殿门口,一边伸长脖子望着殿外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另一边回头对着吴世璠大声喊:“家主,还有啥东西没拿的,拿完咱们该走啦。再晚叛军人多,俺没法护着你冲出去了。”
吴世璠不再理会众人,昂首径直一步一步地走向殿中高台,站在那代表皇帝的威严和权力、坐起来却不舒服的龙椅旁,那是他阿爷拼了命争来的。
吴世璠抚摸着纹饰繁复、气势磅礴的龙椅,悲伤不已。
列祖列宗,世璠无能,未能实现皇祖驱逐鞑虏,恢复汉家河山的心愿,世璠愧对列祖列宗。
吴家世食明禄而灭明祚,世居汉地而忘汉恩,以致大好河山,竟被胡虏所据,遍地腥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