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唇蜜语,仿佛樱桃晶莹剔透,如榴花一般殷红地绽放。含羞微笑,唇角弯曲,浅浅露出可爱的酒窝。轻启嘴唇,玉露般鲜嫩的牙齿闪烁着珍珠的光芒。
端庄又妩媚的气质令人心生爱慕,宛然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莲花,充满着生机与活力;
肌肤细腻如凝脂,似乎散发着淡淡的花香,如同一汪清泉,在尚之孝心海中拨开一丝涟漪。
美人一笑千黄金,垂罗舞縠撩郎情。
一个宛如少女的美妇人。
尚之孝看呆了。
南国竟有如此绝色!
“殿下?殿下?”
“啊?啊……来,段大人喝茶。”
尚之孝赶紧把头转过来,忙用喝茶来遮掩自己的唐突。又瞄了眼普宁知县,担心自己的失态会被对方发现。
段知县似未曾发现端倪,摆了摆手,让美妇人退下后,继续向尚之孝闲谈本地的一些逸闻。
美妇人缓缓退下,尚之孝忍不住斜着眼珠看向她,想多再欣赏下这难得的美色。
“殿下,如今城外贼兵压境,殿下依然如此淡定,真英雄也。”
“普宁县莫担忧,郑逆,草寇尔。在我平南藩军前,不过土鸡瓦狗,何须在意。”
尚之孝以为段知县担心敌寇破城,故而抚慰道。
但其实段知县并不怕,因为无论谁来,他都会顺从。
所谓明来顺明,清来顺清,无论是哪方,都需要熟悉本地的政务官来治理当地。
如果攻下某个城池后,就屠杀当地官员,那怎么收征钱粮财赋,怎么供应大军运转,安抚当地豪绅军民,难道依靠外来的官吏?
就算是太平盛世,新委派的文官到任,最少都要大半年的时间梳理和熟悉政务,拉拢佐贰官,安插亲信,平衡、打压六房胥吏及乡绅大户,才能逐步掌握县衙,不然县太爷的政令别想出县衙。
更何况现如今,乱世之像渐现,一个熟悉当地并且顺从的政务官,不逊一千兵马。
自明末混战以来,只要不是负隅顽抗的文官,往往都是予以留用,已成惯例。
因此,大多数官员,根本没想着建设当地,只想捞一笔后走人。
而且官员大多是外地人,像他这样从本地的不入流小吏做到官员又肯听话、肯干事的很少了。
毕竟谁也不知今日属明,明日是否属清,自家富贵才是最重要。
个个都想捞一笔,那最后谁来承担这份盘剥呢?
还不就是那些一辈子当牛做马,劳劳碌碌勤勤恳恳,只想过几天太平日子的无辜生民罢了。
至于上面朝廷是要留发还是留辫,皇帝是华夏还是胡虏,不是他这个小小的知县应该考虑的。
大明的皇帝、王爷、监国死了多少个,那么多将军大臣都死了,偌大的江山最后还不是被满洲人给占了,他一个小小的知县能做什么?
管好这一亩三分地,或者告老还乡当个富家翁,好好做个顺民就是,顺应天命吧。
……
“殿下真英雄也!今日下官难得能‘偷得浮生半日闲’,与殿下在此‘一缕茶香染流年’啊。来,殿下,试试这饼,海阳特色的腐乳饼,看看合胃口否?”
“好,那我就不客……段大人,这是?”
尚之孝正准备伸向木盘,拿个普宁知县介绍的饼食来尝尝,却见木盘上除了各类饼食,还有一沓银票。
“我听闻王爷打算在惠州择地建一个大型的兵器作坊,榕江水利发达,民众勤劳淳朴,何不考虑在榕江沿岸择一地建设。”
段知县一边熟练地冲洗茶杯,一边很自然地回道。
“如此,既能成为王爷粤东屏藩之兵甲保障,又能泽润榕江沿岸万千生民,福祉一方。况且,榕江有全粤东最大最好的路,王爷兵器作坊后期的运输,能省下不少银子。”
“若事能成,榕江百姓定然铭记王爷和殿下的恩典。普宁城内的这座宅院,也将永远成为殿下巡幸粤东的行营。”
“这五千两银票,望殿下能看在我榕江十余万百姓的生计上,替我榕江百姓在广州走动走动,打点一二。”
话音刚落,段知县手上的盖碗已经把新的茶汤已经冲好,金色的茶汤在洁白的茶盏里,宛如一汪暖阳,轻轻照耀着段知县的脸庞。
“来,喝茶”。
普宁知县一脸诚恳,不似作伪。恍惚之间,普宁知县那真挚的笑容,在尚之孝眼里开始熠熠生辉。
听闻普宁知县这样说,尚之孝是难以置信的。
他设想到过各种情形,想过段知县会给自己求官、求调动、给子侄求荫庇,甚至是让尚藩上奏朝廷,给段知县的母亲或夫人求诰命。唯独没想过会出现这种要求,现在还有这样的官?
在这个有志难伸,万事难成的年头,难得还有段知县这样心中胸怀黎明的官员。
难得啊。
尚之孝并不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花花公子,心中也是有理想有抱负的有志青年。
广东是他们尚家的地盘,建设广东,就是建设他们尚家的财富。广东富裕,自然也就是他们尚家富裕。虽然眼下,地方尚有动荡,天下仍未安宁。
但尚之孝相信,八旗铁骑定能廓清宇内,大清定能给广东百姓、给天下苍生夺回一片安宁。
尚之孝知道段知县打的是什么算盘。兵器作坊放在哪个地方,从长久来看,那里就能获得源源不断的效益:
水运、木材、煤铁、住宿、牙行、餐饮,还有驻军和工匠及家属的吃喝玩乐等等,银子会像流水一般涌入当地。
但尚之孝没有把握答应普宁县,没把握的原因不是不肯,反正建那里都是建,只要地方合适都行。
而是因为有大哥尚之信在。
尚之信是平南藩的嫡长子,虽然他们老爹尚可喜不喜欢尚之信,甚至上奏朝廷,要把平南藩王的爵位传给老二尚之孝。
但尚之信在,身为老二尚之孝未必能顺利袭爵承藩,那就自然就没法做主,没法做主就没把握,没把握自然不敢乱拿。
拿钱,是要办事的,这是规矩。
沉思过后,颇有些为难的尚之孝决定实话相告:
“普宁县,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件事情不是那么……”
尚之孝话音未落,段知县淡淡地插了一句:
“刚才那个妇人,是我的侍妾。她对殿下仰慕已久,望殿下不嫌蒲柳之残,予以收留。”
“这事我包了!”
“段大人你放心,等击退郑逆,我保荐你做潮州知府!还有,这个兵器作坊,就建在榕江沿岸,地点你来选。”
听闻普宁知县这么懂事……咳,这么爱民,尚之孝眼中充满了炽热:
这样的好官,这样的好事,怎么能不支持呢!!
支持,大力支持!嗯,要大力地……深入地……
尚之孝的嘴角微微扬起,或许,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吧。
听到了尚之孝的担保,段知县知道此事成了,暗暗松了口气,拱手笑道:
“谢殿下恩典!嗯,我觉得放在葵阳这地方也不错。”
“随你啦,你是知府,你说了算。你喜欢的话,在榕江岸边建九条石柱再放个大大的铜鼎和大大的石头都行。对了,葵阳在哪?”(注2)
……
就在尚之孝和段知县在围炉品茗,指点江山、畅谈未来之时,洪阳城外,郑氏大军正在做进攻前最后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