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大明如今官方的合法俸禄规定,正一品一年一千零四十四石粮,从九品一年一年六十石,未入流但有官身的则是一年三十六石。
不同品级共有多少人,如今刨开缺员各品级实有多少人,吏部那边是可以统计出大致名单的。
朱常洛心里也有数,大明一共就这么多官员编制嘛。
就像沈一贯说的一样,四品以上至少知府起,可以少领一些。四品以下虽然人数远远多于四品以上,但就算达到人均百两的程度,也无非百万两罢了。
从诸省矿监税使那里一次性就追回两百多万两,朱常洛愿意把第一笔银子用在这方面。
最主要的目的倒不是为了收买人心,而是堵他们的嘴。
皇帝要开源,最终还是为了提高官员待遇。
在这种大前提下,要不要先把“苦一苦商人”的事情办好?
在全国其他体系官员的利益面前,与钞关、市舶司、各城商税有关的官员矛盾就只是次要了。
这些体系的官员要么只是一小部分,要么只是某些地方主官利益中的一小部分。
而今年若有了,明年却没有,那就是这件事办得不好了。
太监都能收到那么多银子,你们不行?
经过计议,基本上达成了一个六品及以下以一年俸银为基准、五品至三品是半年俸银为基准。二品以上大员及九卿中那俩就都是定额百两。
再考虑到这次为擢迁部员进行的考功,估计总花费不到七十万两。
“便遵此拟旨。”
“陛下圣明!”
这一次齐呼圣明,就比刚才皇帝说开源是为了臣工要整齐干脆多了。
然而朱常洛又点了点头:“只是文臣得此殊恩,武官却必定心中难平。”
田乐立刻站了出来:“武将但有粮饷无差,便已是难得。建功立业,无非求陛下恩赏。臣以为,此次叙功,若有人能因功授勋,则武将皆奋发;若有功必赏,则将卒必无怨言。”
他的意思是:看看,平日里被欺压惯了的,给点甜头就会满足。
不必像给文臣这般给那么多。
文臣平日里潜规则收入本已经很多了,给出那么多银子大概也只能表表皇帝态度。
但给那些大头兵一点,效果就完全不同了。
只是其他人都听到了田乐口中极重要的两个字:授勋。
他们一时都在想着如何反驳。
只见皇帝想了想,然后说道:“朕也知道,户部在为犒赏银子发愁。罢了,矿监税使之设便为了征战及两宫三殿大工。如今撤回来,朕主持了家法,终究还是得了些银子。将士为国奋勇杀敌,不能寒了心。该犒赏的,都不能少。立功授爵,也是理所应当。”
“陛下……”
申时行开了口,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反驳理由。
毕竟皇帝刚刚才大方地恩准了要给天下文官发年终勤职银。
厚此薄彼,总不能太难看。
“……平叛之功虽不可小觑,然授爵之议……”
申时行就只能转这么一个弯。
授爵才是关键的。正德朝以来,因军功而授爵的,只有一个王守仁和一个李成梁,王守仁还是文臣。
现在田乐“先”说出来,皇帝竟有授爵的念头,这意味着皇帝想用爵衔来收军心。
这就意味着,他没准备一直装糊涂。
天下文官一边收着常例银和孝敬,一边拿了年终勤职银。若是将来仍旧不能稍改“贪腐”秉性,没有清廉官声,下一步可就被动了。
然而朱常洛摆了摆手:“即便多几个侯伯,一年才多几千石粮俸?朕以为,这倒是惠而不费。”
沈一贯和申时行呆了呆:不止要授爵,还一次授几个?
“暂时要与民休息了,但此前数征,犒赏皆嫌不足。”朱常洛说道,“宁夏之役、朝鲜之役、大小松山之役、播州之役,大明军威远播内外。百战之将卒,正待勉励。卿等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