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授爵,那倒是也不用再跑去辽东搏命了,在京城闲着就闲着吧。
可皇帝还没开口,顿时有人站了出来:“臣不敢苟同!”
朱常洛当然看向了他,开口却问:“卿居何职。”
“臣兵科都给事中侯先春。”
朱常洛点了点头:开始了。
很对路,兵科都给事。
侯先春看向田乐:“大司马过虑矣!数年大战,朝廷粮饷无缺,诸省勠力支应!将卒食君之禄,杀敌平乱本分内之事。犒赏乃是君恩,将卒何以因恩薄而怨重?”
田乐并不理会他。
“陛下!”侯先春又对朱常洛作揖,然后慷慨发言,“太上皇帝龙体不豫,陛下受禅而君临天下,大明军心岂有不稳之处?大司马危言耸听!数战劳民伤财,如今竟追溯累战,大封勋爵,那才是边将贪功启衅、战事不休之局,大司马虑事不周!数战之中,虽有忠勇将卒,亦有怯战、徇私、害民之匪类,岂可一概而论?大司马处兵部要职,部议叙功赏罚不当,更有大邀军心之嫌!”
言官品级虽低,攻击力却十足。
田乐顿时领了三大罪名:媚上,无能,邀买人心。
侯先春开了口,又有人出来了:“臣附议!既言财计艰难,何以再大封勋爵?”
“爵不可轻授,播州之役,区区归顺夷逆……”
“臣风闻总兵刘綎三日间赴兵部尚书家宅拜访两次,大司马此请虑国之不周,恐因循私而致!”
刘綎心里陡然一凉。
完蛋,大司马说得对,我是有点傻。
朱常洛静静看着这一切,而后则一一看向三個内阁大学士和九卿。
他们大多脸上露出忧虑之色,但却坦然面对皇帝的眼神,像是在说:这可不是我们组织的。
乾清门外热闹了起来,月华门那边,传话小太监紧张地嘀咕。
内容传到隆道阁的二楼,李太后不禁紧张地捏紧椅沿。
朱翊钧眼神里倒多出些期待:玩砸了吧?
你都不知道当时封个李成梁有多难!
异想天开,还想靠封爵大收军心?
文臣怕的就是你军心尽归!
乾清门那边,前赴后继出班反驳、弹劾田乐的文臣顿时快把中间留出来出班奏事的地方挤满了。
有跪着的,言辞恳切。
有站着的,情绪激昂。
而后变成了都跪着,齐呼:“陛下明鉴,爵不可轻授!大司马大奸似忠,此误君祸国之请!”
朱常洛数了数:一共二十八人。
但这场面终于告了一个段落,因为“老成”一点的人都发现了:内阁大学士,田乐之外的九卿,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的。
在这个过程里,列席朝会的武臣全都默不作声。
授爵是皇帝可能要重用武臣的信号,但形势不明,文臣反应激烈,他们却没有能出来与之反驳的。
朱常洛这才说道:“朕若是记得没错,大司马还未奏完,刚陈禀了叙功之方略。大司马,这叙功与京营整训之关联,还没说完吧?”
田乐弯了弯腰:“正是。”
“那便继续奏来。”
跪着的二十八人有点傻眼。
这件事还没议完,他们既然出了班发表意见,就不能先回去。
现在他们还跪下了,皇帝没发话,他们也不能自己起来。
怎么有种预感,有点草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