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奴婢……”孙茉芯跪了下来,心里想着两三年。
有了这个小插曲,这天夜里郭兰芝却将朱常洛赶回乾清宫了。她话里的意思是:虽然你只是逞些情趣,但对我来说是每夜撩拨。
自然是表达自己对于皇帝的重视已经满足了,你想怎么快活就快活去吧,不必在这里做样子憋着,又嫌孙茉芯年龄还小。
于是朱常洛回想了一下之前那九天在各宫转悠时印象比较深的一些人,又细细想了想,然后对王安说道:“召咸福宫才人张馥侍寝。”
王佳月看到张馥来到乾清宫之后,只是低着头。
从山西一同出发的十个人里,最后只有范思容和张家旁支之女张馥进入最后五十人的名单。
今夜过后,张馥要成为真正贵人了,至少是婕妤。
这也是宫里除了那八位女官之外第一个以普通低位得到恩宠的。
她是司门,仍旧隐隐听着张馥婉转承欢。
而且,这次张馥没有在侍寝完之后就离开,皇帝竟让她留寝了。
第二天早上,张馥离开时步履有些艰难。
朱常洛吩咐道:“秀嫔体弱,佳月你搀扶一下。王安,你安排一下,让秀嫔移居钟粹宫。”
王安和王佳月都不由得心中一震。
径直册为嫔,皇帝竟这般喜欢她吗?
而后宫恩宠全系于君恩,张馥骤然进位为嫔,后宫定然震动。
有一就有二,皇帝定下的规矩又在那。
之后便悉数静待恩典吧。
王佳月搀扶着张馥,王安派人抬了辇来。
“恭贺秀嫔娘娘了。”王佳月低声说道。
“还要多谢……王司门。”
王佳月愕然看了看她:什么意思?
张馥只是抿嘴笑了笑,然后就不再言语。
乾清宫里,朱常洛在西暖阁之中准备着去问安。
留寝也是没法子,谁知道她那么内秀又敏感,泉涌虚弱一般。
但确实带劲。
册为嫔就册为嫔吧,让主管粮行的张志征听说了,今年也会更用心一些。
正月快过去一半,朱常洛神清气爽,准备开始新一年的正式工作。
而这个时候,孔尚贤正在纠结。
去年腊月二十一,他就已经在皇帝面前表了态要以身作则。
腊月二十一送回消息去之后,孔家有两个族老终于在此时来到京城。
“圣公爷,咱们孔家真得按照优免则例来缴纳赋税?那是多大一笔钱粮?眼下本支旁支恐怕已经听闻了旨意,您要给句话啊!”
祭田自然是该悉数优免的,这是朝廷给衍圣公府和曲阜孔庙的恩典。
但有孔氏世袭任知县的曲阜县呢?该怎么执行这新政策?
孔家其他的田产呢?
背靠衍圣公府,孔家并不需要多么用心功名,因此除了少量官品在身和功名在身的族人,孔家不应该在优免之列的田土人丁实在太多了。
孔尚贤看着他们,他自己也愁眉苦脸:“不然呢?”
“天下都看着孔家啊!圣公爷,若是我们不力争一二,将来天下士绅还敬重孔家吗?”
“就是因为天下都看着孔家,故而陛下先请孔家以身作则!”孔尚贤肉疼得很,“天下士绅想让孔家顶在前头,可是江南虽远,曲阜很近啊!”
“堂堂至圣先师后人,陛下恩薄至此,天下士绅岂不心寒?总要有些殊恩啊……”
一个族老在埋怨,说的内容已经让孔尚贤心忧。
另一个族老则说道:“即便圣公爷如此说,本支旁支各家又岂会悉数遵行?圣公爷不能庇荫各家,说不得又会闹起来啊。”
躺在衍圣公府这棵大树之下,孔氏后人已经太多太多。
孔尚贤也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于是说道:“总之,我们本支要遵行!如此,我便不算违逆了圣意。再有闹出什么事来,我也要苦劝不已!圣意如此,孔家此时越退让,若将来有变,陛下才会再加殊恩。”
“以退为进?”
“不然难道带头违逆圣意?”
“若退了,将来却没有变故呢?”
孔尚贤坚定地摇头:“一定会有变故!新党得势,朝廷定会再进一步。天下士绅可退让一次、两次,难道当真都甘心一退再退,终究与小民无异?无论如何,孔家不能顶在前头!”
就算有至圣先师后裔的名头,但孔家能屹立至今,自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他们的恭顺退让,就代表着天下士绅的恭顺退让。
他们的不满,也代表着天下士绅的不满。
这不满自会累积着,累积着,终有一日皇帝能看见,就算他孔尚贤苦苦劝说,但偌大孔家也不是他一人能够压得住的。
若孔家闹起来要换个人做衍圣公,也代表着天下士绅想闹起来换个……
难道天子真把孔家除了,把天下士绅视为刍狗奴仆?
正月初一颁告的正式旨意,这时已经陆续传往整个大明。
旨意只颁到各地官衙,再由地方官传告本地耆老乡绅。
在普通的小老百姓眼中,无非过了一个年,今年是泰昌二年。
但在地方士绅大户眼中,大明已经要变天了。
天威森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