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少尤的莽而缺智也不是没有来头的。
谁能想象已经众望所归,裹挟了整个蛮荒,人王定鼎在望的大禹,在行至淮河时,突然来了兴致要自己单干,结果年轻的大禹便第一次碰到了南墙。
首先无支祁不是一个软柿子。
作为九州北方水系,甚至蔑视河伯的霸主级人物,无支祁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
其次,作为接近末尾,也蛮荒最后一条仍在泛滥的主要水系,淮涡不仅仅有无支祁,还有那些在大禹到达以前便战略转进的各方水神。
淮涡战场,堪称凝聚了大半个蛮荒水祸的顶尖阵容。
无支祁只不过因为地主的身份,成了名义上的领导者。
结果,大禹就这么孤身一人A了上去,他不吃败仗谁吃败仗啊!
虽然事后恼羞成怒的拉上应龙,俩神人在整个淮涡犁了好多遍,但也没法掩盖这个莽子丢人的事实。
只是来时说的好好的,什么洪厄既除,乃蛮荒之功,禹虽为人王,但蛮荒却需诸神携手共治。
但会稽登顶之后,这小黑子立马翻脸不认人,一杆子打翻了所有盟友,并犁定九州,铸九鼎以镇天下。
其实,这翻脸不认人的名场面早有历史,某个姓轩辕,名有熊的大黑子就是如此做的,斩了蚩尤之后立马露出了丑恶的嘴脸,只是一来年代久远,二来当初被诓骗的是烛龙帝俊那一等的人物,到舜禹时,知晓内情的已寥寥无几。
历史在这一刻重新上演,而本来还能凭着人多势众跟大禹应龙一方打个五五开的诸神,在人族脱离了困境,各方来朝的情况下,几无反抗的被一波推平。
如此,大禹时代正式宣告到来!
至于后世史书上和谐美满的描绘,既是史官熟悉的春秋笔法,也是当事人不愿提及那些伤感的黑历史而刻意掩埋,藏匿的秘密。
除此之外,像什么三过家门而不入,望夫石之一类的民间传闻,其中有多少水分也可凭想象自行揣测.
而至于蛮荒的彻底定代,是多方谋算下的一场意外,也是蛮荒天地过度膨胀下非人族部分自我意识的绝地拯救。
只是大家没想到,算计来算计去,虽杜绝了蛮荒人族的延续,但却将蛮荒的未来彻底交托给了人族。
人心即天心,在泛九州真正的变作了现实。
而至于已成为过去式的蛮荒,虽然失去了未来的无数可能,但对于天地内的那些薄弱生灵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所谓的未来,指的是大时间轴的变更,王朝更替,人王变迁,但本身的岁月仍在井然有序的进行着变换。
换句话来说便是,如今分裂出九州的蛮荒已经失去了大洗牌的可能,棋手永远端坐在天穹之上,居高临下的俯瞰天地,而芸芸众生则作为棋子按照既定的规则各自运转。
虽然僵硬,虽然死板,但没有了那一次次的血洗蛮荒,至少如今的各族生灵,包括人族本身都在和平的生活中无限度的繁衍生息。
而也正是蛮荒的特性,以无数的外域文明作为柴火,让这和平盛世得以一直维持。
至于外域的生死.谁会理会?
大势已定的时局什么都好,就是对后辈们的成长不太友好。
优秀的种子总得历经严酷的风雨才能见到成长,而如今的蛮荒虽然各族天资卓绝之辈如过江之鲤般层出不穷,但说实话已有许久没能诞生一位如人王一般的霸主人物了。
无论人族,还是神圣,亦或是处在吊打链底端的蛮夷。
如此,张珂在蛮荒人族这边才显得如此宝贵,而也引的一众古神磨牙吮血恨不得将其早早打杀。
爱恨情仇究其原因无非两个字:嫉妒
你很优秀,古神很骄傲,但你不是自家的崽,古神很不喜欢!
“吼!”
宛若山峦一般的狰狞巨兽发出震天的咆哮!
一瞬间,脚下的山峦无法承载其夸张的分量疯狂的震颤起来,平静的水面忽的掀起狂风骤雨!
方圆千里之内的生灵都在骇然的看着这场天降横祸,在心惊胆战中疯狂的向着四方逃窜。
哪怕是地位调转,以陆地生灵为食的水族此时也不顾上这自投罗网的新鲜肉食。
当然,不论在什么时候,都不乏敢于违抗大势的蠢货,而紧随其后的冲击便让它们明白了那些同类的逃窜并不是它们不饿,只是祸到临头才想着幡然醒悟。
一切已经太迟了!
噗嗤!
噗嗤!
在狂涛巨浪汇聚的水面之下,一片片泛着各色的血腥正在悄然弥漫。
“我自问没得罪大禹,又无有与水族同流合污,为何罪至我族!”
在一阵龙蛇起陆的震颤中,一尊庞然大物从破碎的地下站起了身,它顾不上满身狼藉的自己,也顾不上后背喷涌着血泉的伤口,神情悲悯的看着身下破碎的山峦。
在哪里,昔日苍翠的青山已变成了一片凹陷的废墟,无尽的洪流透过崩溃的山体涌入低陷的凹地。
浑浊的洪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填满凹坑的同时,也从一些犄角旮旯里冲出了一些灰白色的身影。
那是一头头有房屋大小,体生白毛,头生四角好似高原牦牛一般的雪白牛犊。
只是,曾经一头头活泼好动的牛犊,此时在它们那沾满了泥水的双瞳中已看不见情绪的色彩,圣洁的毛发上尽是泥污浸润的狼狈痕迹。
而促成这一切的,竟是它这位长辈的身躯,分明是温情的庇护,但在那歹人凶恶的偷袭下却成了毁灭自己族群的罪魁祸首。
即便是已存活了残忍的猎食者,在见到自己的血脉凋零的瞬间也忍不住苍然泪下。
而愧疚的目光在见到洪水中挣扎的身影时,眼中一闪而逝的侥幸却在下一瞬被重重怒火点燃。
它瞪着通红的双目,朝着自天穹上落下的庞大阴影高声呵问道。
然后:
“咚!”
承载着两世之重的干戚在天上划过一道充满了力量美感的弧线后重重的砸在了狰狞巨兽的头顶。
剧烈的撞击让巨兽难以忍受的咆哮出声,而在因无穷的冲击而显得格外混乱的战场中,一声微不足道的碎裂声却让它心中一惊。
已经几乎将自身点燃的怒火瞬间收敛,在破碎的头角还未坠入泥泞的洪流之前,它那因庞大而看起来笨拙的身躯则已经拉开了数千里的距离。
透过尚且清澈的水面,它看到了自己不再完美的头颅。
那几乎贴着头皮剐过,自头盖骨处断裂的左侧双角更是让其胆寒。
不是老祖不心怀家族,也不是老祖感情淡漠,真是连老祖自己都扛不住这蛮子的霍霍!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逃过了这次,找上三五千个美妾,等个三五万年叫爹跟大父的崽子又是漫山遍野。
“就这?”
张珂看着一怒之下,怒了一下,趁着他普攻后摇的功夫已窜出了数千里,眼看着就要消失不见的大家伙,眼中的不解清晰可见。
不是,谁给我解释一下,这玩意儿不是没有食用指南的恶兽顶流么,是我眼花了还是认错了牛?
难不成现在蛮荒也与时俱进开始流行从心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