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徐小二说的也在理,她也想找个好女子……
“那,那娘再去最后一天,明日里就不去了。”
“嗯。”徐小二放了个肉包在这桌上,然后问道:“胡丹呢?起来了吗?”
“起来了,在后院呢。”
“我去寻她。”
徐小二拿着剩下的两个肉包进了后院,他一走,徐母也就反应过来了。
这徐小二都走阴点火了,哪能这么快成婚……成婚就要破身的,这怎么行?
所以刚净被这小子忽悠了,但是转念一想,这徐小二都走阴了。
自己好像也的确要换个活了,不然以后等着徐小二将自己走阴的朋友领回家了。
一个洗衣的娘,好像也的确是给他掉面子。
徐母吃着大肉包,心里美滋滋的想着,总觉得这生活好的像一场梦。
后院,林丹丹见着徐小二进来,也就收起了手上的阴珠起身。
“昨晚给你分派的什么活呢?”林丹丹起身问道。
“观音庙那边巡夜。”徐小二笑着搓了搓手,毕竟若不是林丹丹给的那些阴珠,外加带自己接触了些阴物,自己这辈子也别想点火了。
而且听着她的说法,自己天赋其实也不差的。
“嗯,那边比较安全。”
林丹丹没说徐小二能被分去观音庙那边,是自己打了招呼。
不然每个刚进堂口的,都得去蛇口坳那边打个滚才能回来。
“谢谢你,胡丹。”
徐小二知道,但没多说。
“没事,等你去观音庙那边巡夜一段时间,我会想办法把你调到走阴堂,到时就能跟着我一块去外边走阴了,活虽然辛苦些,但自由,对实力提升的也快。”
林丹丹一边说着,一边吃着肉包。
徐小二看着眼前的胡丹,看着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女,但是处事为人,就算好多大人都不及她。
“怎么?不想在外边走阴?”
林丹丹抬头疑惑的看着他。
“不是。”徐小二连忙坐下,“想别的事去了,这样挺好的,留在堂口里边虽然安全,但那不是我想过的日子。”
“嗯。”
“胡丹,你把自己逼得这么紧做什么?你这现在也烧灵体了,没必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紧吧。”
徐小二吃着手上的大肉包问道。
林丹丹听见了,但却没有回答,只是问道:“腊八教那事,你打听清楚了吗?”
说起正事,徐小二连忙将嘴巴里干巴的猪肉咽了下去,“问清楚了,现在外边流传的都是说周八腊被一个小孩杀死了。”
“然后州牧府那边趁机清缴了整个腊八教。”
“而且我觉得那个小孩,九成就是柳公子。”
“嗯?为什么?”林丹丹这下打起了精神。
“因为说那小孩身边跟着个年轻俊逸的小道士,很像是……像是小算道长。”
林丹丹回想着上次见到柳白的情形,所以说,这是黑将大人帮自己报了仇,灭了这腊八教?
林丹丹深呼吸一口,默默记下这事,然后一口口的吃完了早饭,也就转身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有些事,自己知道就好,没必要事事言说。
就像那离开的弟弟。
事实上,不止自己一个的天赋会极高,被带走的弟弟,若是点火成功,也是如此。
因为这是林家血脉里边藏着的秘密……族人越多,血脉越分散,那么族人的天资也就越差。
与之相反的是,如果族人越少,那么族人的天赋就会越高。
这也是当时那位“先人”留下的另一封信里边说的,林丹丹觉得这手段太过于残忍,自己这天赋得之也不正,就没敢跟黑将大人说。
看着胡丹回去的背影。
徐小二一口吃完了手上的包子,然后起身含糊不清的喊道:“胡丹你放心吧,你的恩情,我徐长生一定会还的!”
“……”
媒妁会总堂。
寇立三还是头一次来到此处,他见着眼前淡定喝茶的媒姑,原本紧张的心情也稍稍平静了些。
“媒姑能否给说说,这柳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寇立三摸着自己两侧的光头,厚着脸皮问道。
“打听公子的底细?要不我跟公子说说?”
媒姑看也不看的说道。
“没……没。”
寇立三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也不瞒媒姑,我这最开始其实跟……跟公子有些不愉快,但现在都已经解决了,现在……”
他说着朝斜上方拱了拱手,正色道:“现在我一心只想服侍在公子左右。”
“呵,这是得知了公子不是神教的,然后你又怕鬼神教他们报复,所以迫不及待的想先找个大树靠着?”
媒姑丝毫没有顾忌什么脸面,撕下了寇立三的遮羞布。
寇立三先前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话说开了之后,他索性也不装了,直接摊牌。
“没错,就是这样。”
“媒姑你也别扯着个脸,你想的必定也差不多,咱不是周八腊那等人,能不加入神教,自然就不加入的好。”
“所以此刻有着柳公子这等人物冒出来,自是早点投奔的好。”
媒姑白皙的右手把玩着这青瓷盏,然后缓缓开口道:“其实你真要只是想对抗神教的话,也没必要投奔在柳公子门下。”
“哦?”
“媒姑的意思是……”
“州牧府,或者准确的说,是老监正,是姬家,是整个大楚。”
媒姑说到这,寇立三也就明白了。
神教出世,想在这人间立足,就势必会跟如今的三大国产生冲突。
这点……乃至包括范元益的这些布局,其实都是神教跟大楚之间矛盾的具象化。
媒姑跟寇立三这样的存在,只是这两个庞然大物斗争当中夹杂着的小鱼小虾。
“这……”
寇立三有些犹豫纠结,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才问道:“媒姑,真不能透露一下柳公子的底细吗?”
“这真要投了官家,你也知道,虽说不会像神教这样交出自己的信仰,把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但是这投了官家,也就不是自由身了啊,相比之下,还是柳公子这样的隐世家族比较好。”
媒姑依旧摇头,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简简单单的俩字。
“不能。”
为何不能?
因为媒姑也不知道柳白的底细,只知道……很大,连范元益都不得不低头。
“也行吧。”寇立三端起手上的茶盏一饮而尽,“反正左右都已经表态了,不管柳公子到底是什么出身,都跟定了。”
见着再度表态的寇立三,媒姑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笑意,然后转移了话题。
“云州出了这么大的一趟子事,范元益怕也干不下去了。”
“接下来可能会有个新的州牧过来,咱俩也还是准备准备比较好,到时不管如何,三把火总有一把是要烧到我们身上的。”
说起这事,寇立三也是来了精神。
“对了媒姑,这新来的那个红姐跟斧头帮,是什么来头?”
“你得罪她了?”
“没,我见你们媒妁会处处帮衬着……没敢。”
寇立三还给媒姑拍了个不大不小的马屁,但是媒姑显然是没放在心上,“她是公子的长辈。”
“什么?”
寇立三一拍额头,“娘嘞,还好没得罪,不然我老寇这脑袋是怕真的要搬家了……还是说说范元益的事情吧。”
“还有这日落山,真是一把好算计啊,差点咱都陷进去了。”
“……”
蜃龙泽返回云州的官道上。
范元益小心翼翼的跟在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身后,这老者看着像是上了年纪,但是精神矍铄。
若是柳白在这的话,势必是能认出,这老头就是当年在黄粱镇的张苍。
此时几年过去了,他除却眉心的悬针纹加深了些,其余的都和当年没多大差别。
“小范啊。”
“卑职在。”范元益急忙拱手行礼。
“不必拘禁,不必拘禁。”张苍左手背后,右手捋须,“这事你的确办的差了些。”
“是卑职能力不行,卑职甘愿受罚。”
范元益没有丝毫的怨言。
“但这事也怪不得你,只能说……是你时运不济。”
两人在这泥巴路上走了一阵之后,张苍又是说道:“但这事你多少得担点责,不然不足以服众。”
范元益执礼愈恭。
“这样吧,你先去西边长城,守一段时间吧,你这这么多年过去了,始终只有元神安坐,真身没有神座下去……还是差了些。”
“希望那边能让你有所感悟吧。”
张苍背负着双手,喟然道。
“是,卑职即刻就去。”
“即刻?”张苍摇摇头。
“监正大人还有何吩咐?”
“我倒是没什么吩咐,只是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啊。”张苍说着也有些苦涩。
这让原本低着头的范元益也是抬起头来,似是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监正大人的啥意思……柳公子?”
范元益回想着自己得罪过的人……有点多,但能让老监正都这么说的,估计也只有那个能喊得动大算道长的柳白柳公子了。
“嗯。”
“连……连您都得罪不起?”范元益有些难以置信。
张苍听了却是头一次变了脸,“得罪?我怎么可能会得罪柳公子?”
范元益意识到自己失了言,急忙弯腰拱手。
“还请监正大人相救。”
连张苍都得罪不起的人……范元益这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背后激出一阵冷汗的同时,范元益也才明白过来,自己先前的想法,到底是有多么的愚蠢。
“等过几天吧,时机到了我带你去给人家磕几个响头,能不能原谅,就看你的命了。”
“是。”
眼见着范元益再度弯腰拱手,张苍转身,“这说完了你的第一过,这就带你去见见你的第二过吧。”
“第二过?”
范元益先是一愣,旋即目露惊慌,这第一过自己还能明白,可这第二过……自己可就完全不清楚了。
这第二过又是哪来的?
两人原本还在这山外山,可下一眼,范元益却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处阁楼上边。
还是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阁楼,听雨楼。
到了这,他见着张苍站在那画卷前头,他就明白了。
他这次都没再多言,而是直接跪地一叩首,甚至都不用解释。
监正既然说了有问题,那就必然是有问题的,不可能说冤枉自己。
“这是你当年还没发迹时候,就结识的黄大仙,所以一直信任到现在,我也都能理解。”
“但你的问题就是,太信任他了。”
张苍说着回头,看向那跪在地面的范元益,轻声说道:“你总觉得,他对你没有丝毫的图谋,事实上这么多年过来,他也的确没有图谋过你什么。”
“但你忘了,这世上有一群人,叫做丧葬庙众,又叫做……癫花信众。”
“什么?!”
范元益抬头,他怎么都没曾想,这个看似如此正经,实际上也的确是很正经的黄大仙,竟然会是……癫花信众??
张苍没有说话,抬手间,这挂在墙上的画卷便是无火自燃,最后在这墙上飘落的,只是一撮黄皮子毛。
他拿捏在手里,笑着伸手搓了搓,毛发再度燃起,最后化作灰烬落在地上。
霎时间,一个浑身像是脱了毛的黄皮子虚影就出现在了地面,匍匐跪倒在地。
“监正大人饶命,监正大人饶命啊。”
这黄大仙急忙磕头求饶。
范元益听着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咬牙切齿,恨不得自己一巴掌抡呼过去将其拍死了。
但实则……也只是恼怒自己的无能罢了。
竟然没有识破这厮的真身。
“你跑?”
张苍捋须而笑,“坏了我张苍的大计,还以为自己能够一走了之?”
张苍说着呵呵笑道:“别说是你,就算是你们癫花神教那几个穿紫袍的在这,今儿个也得留下一个来。”
黄大仙听着这话,打了个哆嗦,自知算是逃不了了。
所以……他又乐呵了起来。
“嘿,这临死前的最后一闹,竟然能坏了监正大人的大计,我这条命,也算是值了,还是大大的值了。”
这就是癫花信众的教旨,就算是死,这条命也得死的有价值!
至少要闹腾出足够大的乐子。
黄大仙笑了,于是张苍也笑了,他伸手直接从这灰烬虚影当中,掐出了这黄大仙的真身。
然后他缓缓说道:
“若是我说……你反倒是帮了我大忙呢?”
黄大仙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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