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秋兄弟!”
陆氏带着女儿出了人群,被许知秋叫住。
“别过来!”
小丫头一脸崇拜的看着他,陆氏脸上有些担忧:
“你没受伤吧?”
“无妨。”
许知秋摁着那山魈,此时它已不怎么扑腾了,两只翻天的鼻孔往外喘着粗气。
“这妖只剩下半条命,起不来风浪了。”
“那就好……”
陆氏仍是忧心忡忡,不由得看向台下那些犹在震惊迷惘中的村民。
许知秋见状,
径直朝那老里正喊道:
“想必都看清楚了,可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里正仍跪在地上,两眼直勾勾的扫过许知秋,又扫过陆氏、最后转头扫过一众村民。
没了主心骨的村民们像一群无助的孩子,怀着忐忑不安,只求他一句回应。
“里正爷……”
事实摆在眼前,
许知秋以为他们该醒觉了,
奈何苦等了好久,却见那里正只憋出一句:
“那又怎样?”
“什么?”许皱起眉头。
“后生,我知你要说什么。”
老里正撑着孤拐颤巍巍的站起身,语气中带着讪笑,指着他身下的老山魈,“你想说山神是妖,是成了精的怪物,而我们都被它骗了,是么?”
“不是么?”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许知秋把眉头拧成一条,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老者,
“我念你年长,至少该明白事理,可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事实摆在眼前,这山神明摆着是个妖精。
怎么这老家伙反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难道他早就知道?与这山魈暗通款曲?
不!
许知秋很快否定了这个结论。
因为他从这老者脸上看出了另一种东西。
那是以往坚若磐石的心被撕开两半后,还剩下连着没断的最后一层筋膜。
“后生啊,你知道么,我们几代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啊。”
老里正不去看那山魈,只盯着许知秋,眼中往日的锋芒与敌意尽消,只余无力与苍凉。
他的眼角滑下两行浊泪,喉咙似有千言万语哽塞,胸腔仿若压着悠悠岁月的尘土,虽憋闷难耐,却不知从何说起、如何表达。
许知秋幡然醒悟,同时也意识到是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他沉默良久,
忽的,竟松开了双手的擒拿把位。
那老山魈本以为必死了,见状自然是不可置信。
但它呆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立时从他手中挣扎而出。
那条独腿屈膝一蹦,直接跳出十几丈高。
它如一只飞天大蝙蝠,几个纵身就没入了大灵山雾锁的阴影中。
而许知秋默默的看着,并未阻拦。
众人吃惊,随即哗然。
“啊!”
陆氏捂嘴惊呼。
“你……你为什么把它放了?”
不单是她,许多村民对他的行为也是不解其意。
唯有小丫头直直看着许知秋,似乎猜到了什么。
果然,只见许知秋淡淡回道:
“不为什么,只是突然想清楚了……”
心中贼不破,只破山中贼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的脸上带着几分意兴阑珊,看着包括里正在内的一众村民,
“我救不了他们,能拯救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