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和缓,像是叙家常一般,一点都不像是要责问的样子。
鹿呦从他怀里坐了起来,摸了摸鼻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低着头:“我是怕您不同意...所以才找了个借口问您讨要了出宗的玉玦......”
青云宗的弟子出山门都是要经过报备,领了玉玦之后才能出去的。
新弟子们可以直接去常事堂申请,但是像鹿呦这种刚进门就有幸拜了师父的,还得师父点头才行。
鹿呦前世虽然不是青云宗的弟子,但没有玉玦一样是出不去的。
她被云义关了好些年,每次想出去都得绞尽脑汁地编借口、想理由,云义倒也不是完全不通情理,看她实在闷的慌了,也会同意那么一两次。
但每一次她出门,左右随侍之人起码五六个,还个个都是顶尖的高手,她是真的使出浑身解数都跑不掉......
所以,她下意识觉得出宗门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再加上她手里的宝盒和江岳给的传承,随便拿出一个都能让外间的人趋之若鹜,眼热疯狂。
鹿呦知道,在修为不高的时候,身怀至宝,那就是一种罪过。
所以不论是对长泽风还是姜月白,她都没有完全说出实情。
可姜月白那个性子也就罢了,长泽风是真的对她好。
拜师第一天就送给了她先天灵宝碧月火,随后更是打开自己的私库任由她挑选,还会每天例询一遍她的修炼功课。
底下那些弟子给他送来的孝敬礼品,他也会挑一些觉得她会喜欢的,着人送到悠然殿来。
他好的这样无可挑剔,便显得鹿呦藏着的这点私心格外不堪。
就像她刚开始遇到云晨一样,她算计他诓骗他,甚至还对他使了前世学的媚术,可他却心如明月,半点不介怀,还替她出头,为她讨回公道。
他们的好,她一直都看在眼里,心中又不是铁人,怎会半点不动容?
可若要她一下子就完全打开心防,她又做不到......
长泽风面色微冷,眉目里含了一丝薄怒:“你又在妄自揣测本尊,上次如此,这次亦是如此!在你心中本尊就是这般不值得你信任?”
他的语气少有的冷厉,连自称都改变了。
鹿呦心中一慌,连忙抬首,微红的眼眶还湿漉漉的,泛着晶莹的泪光,像个受惊的小兽般。
“我没有,师父,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您说......”
长泽风却只是垂眸淡淡看她一眼,清润的眸底隐有一丝失望。
鹿呦更慌了,她得到的温情本就不多,师父要是因为这个以后都不理她了怎么办......
她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长泽风却侧过了头。
她喉头一涩,憋着眼泪,像倒豆子一样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除了前世和重生的事情没说,其他的,该说不该说的,都交代了个差不多。
长泽风越听,眉心蹙的越紧,待听到她差点被怪物吞噬时,心中更是一揪。
等听到她说救她那个人是谁时,琥珀色的眸子里突然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似错愕,又似诧喜。
“你说什么?救你的人是谁?”
他豁然站起身来,抓住鹿呦的肩膀,用力之大,像是要把指骨都一并箍进她的肉里般。
鹿呦痛的五官乱飞,低呼出声:“师父,疼!”
长泽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
他慌忙放开鹿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眉宇之间却仍是不平静:“你说救你的人是...你姜师叔?”
鹿呦摸着被他捏过的肩膀,有些心有余悸。
若不是她出声的快,说不定连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了。
看他激动的表情,好像和姜月白的关系并不简单,这不会又是什么爱而不得的戏码吧?
鹿呦狐疑地瞅了他一眼,答道:“是姜师叔,她说正好路过那里,所以凑巧把我救了。”
长泽风怔在原地,眉峰凝起,眼眸流转之间,竟是千丝万缕的复杂。
半晌,他垂眸掩去所有神色,又缓缓坐了下来,声音僵硬道:“你继续说。”
肩膀的疼痛还在,头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鹿呦脸色白了一白,却还是咬牙将所有事情都讲完了。
等说完之后,力气也仅剩无几,她偏了偏头,倒在了床上微微喘息。
她隐隐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好像不太对劲。
情绪太容易波动了,心防似乎也变得格外脆弱。
她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