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忐忑又酸涩。
“……心为修道之本,心若止水,波澜不惊。汝应以心为镜,常拂其尘,以照真我,以明真性……”
心若止水?
前世在她故去的那些年,他已经心若止水太多年,已经够了,再也不想再重复一遍了。他喜欢心脏快速跳动的声音,这样鲜活、明显的律动才能让他感知到自己还活着,而不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
训词完毕,陈祈年收起娟轴,将乌金色的玉指戴在他拇指,声音隆重地宣布,“自今日起,你便是我陈家第十二代执任家主,从此以后当以家训为镜,自照自省,自勉自强。铭记先贤之志,光大吾族,使族望之名,流芳百世。”
他低头一礼,“是,孙儿谨记。”
陈最站起身,长身鹤立,步履泰然地走出祠外。
天色明亮,雪落在眉间,带着微凉寒意,周围恭贺行礼了一大片,也跪倒了大一片,说着无外乎“拜见家主”之类的敬词,众星捧月之下,他的心却只有一片寂静。
继任典礼后,便是宴会,但陈最这个主角却没有去参加。
院内,覆了白雪的红梅褐枝下,修长干净的指背上停了一只透明的灵蝶,映着瓷白的皮肤,缓缓化为了一行小字。
他垂着眼睫,唇角轻弯,秋水般的长眸里似染星光,“已经出关了吗……”
顿了一会儿,慢慢抬眼,眸光略沉,声音也冷了下去,“来人,把二小姐给我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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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呦三人到达主殿的时候,却不止看到了陈焕枝,还看到了陈最这个大师兄。
靛青白底的广袖长袍,上绣华丽山月,腰间坠着墨红腰佩,依旧是温润脱俗的模样,正在向上首的长泽风行礼,“师叔。”
似是听到动静,微微侧首朝她看来,嘴角弯起,眸中宛有澹澹水色。
一旁的陈焕枝穿着打扮倒是落落大方,身上被鹿呦揍得伤也好地七七八八,只不知为何,眼里布着战战兢兢的不安之色,尤其是在看到陈最这个哥哥时,竟会不自觉流露出一抹恐惧,平常最爱粘着他,此刻却离地远远的。
鹿呦在看到陈最的那一刻,下意识便想转身离开,可当着长泽风的面,不好露出异样,只能强行按压了下来。
乌林不知他俩纠葛,神色还带着因‘陈焕枝可能要找茬儿’的愤懑。
云晨却是猛地攥紧了拳,浅色眸子泛起幽然冷意。
呦呦以前,喜欢过他,而且还是毫无保留地喜欢过他。
想到这里,他的胸口开始发闷,薄唇也紧紧抿起,他侧眸用余光去看她,看她面色冷淡,方觉好受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