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我和澄澄说着小叔来马来的事,若只是利益纠葛到好了,一家子打断骨头连着筋,送点东西不怕什么,怕就怕在人家根本没想要,而是为了别的事,纵使从前有过伤害,我还是不可否认,小叔还是我们长辈,大部分时间还是护着我们的。
可家里能出什么事儿呢?澄澄按说足以独当一面了,早上关景儒那事我也不是没给小叔提二叔,他的神色可说不出一丝问题,我也给哥哥打过电话,听哥哥的语气也一如往常,那也不是二叔,还有谁是值得这么紧张的?
澄澄还没绕过弯儿来,还在嘟嘟囔囔的绕着小叔的事发牢骚,不一会儿又拽我:“可是我不明白,姐,你不会觉得不甘心吗?”
“什么不甘心?”我一时没回过神来。
“就合作的事啊,你就甘心这么轻易的让给小叔?这本来是咱们的啊。”
瞧着澄澄的样子我也只有苦笑,其实走到我们这个地步,有些事情就不能那么执拗了,可惜我终究没法用我自己的标准去要求澄澄,这两世,我想要的大多都得到了,就算失去也是没的彻底,不会再让我有指望,可是澄澄没有,他总是那么有希望,他的能力他的光辉、所有人都告诉他无法埋没,却总是因为身边的人天生的压力失去,但不是为他本身不值得,所以他怎么能放弃呢。
我也只能拿另一套话术劝他:“咱们也没付出什么努力啊,不一直是宋家招揽咱们么,你的方案拿给别家也管用,不算浪费,而且小叔就算拿了,回头也会用同样价值的项目补偿我们的。”
“那倒也是,可是和宋家合作咱们的自由度就很高,跟小叔的话……又成家庭纠纷了,而且这些经济利益转来转去不还在咱们傅家么,外面还是盯着。”澄澄失落的叹了口气无奈道。
我沉默许久,放下筷子叹了口气,脸上还用力扯着笑:“别急,小叔这不也没吱声么,说不准心里还盘算着呢,没决定,而且,跟小叔合作也没那么差,他也不怎么管咱们,他和宋家合作把自己的转出去了,咱们转入也不算全落在自家头上,顶多是转了个圈,分了点出去,你要是不想交际,将来这些事就都交给我。澄澄,其实这事儿有可能也怪我……”
澄澄疑惑的回过头来,脑袋都冒出三个问号:“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姑姑的事情吗?”
“傅郁恒?”
我点点头:“是啊,昨天是她的忌日,小叔也曾为了她跟老傅作对的,还把我推进过河里,他说是认错了,也原谅了,但我素来会在这个时候避嫌,也告诉过你,但大概是最近的事情太多,我们都忘了,前些日子送了一堆文件到小叔眼跟前,纪叔虽然给扣回来了,但未必小叔没听见这回事,到底曾经从我命上踏过去的,他还是重视的,也怕我瞎想,所以主动过来当是给我个台阶下。”
“都过了那么多年了,真的还重要么……”澄澄不解也无可奈何的嘟囔了句。
旁的我都纵容了,澄澄怎样想都可以,唯独这件事我认同小叔,坐正了十分严肃道:“澄澄,你要是在那么小的时候就见到自己最亲的亲人变成一具尸体,而且,你没有办法、没有能力去给他复仇,你也会记一辈子的。”
澄澄见我认真了便也停嘴,低下头去扒拉碗里的饭。
我在不远处静静的瞧着他还稚嫩的脸,心里已经开始后悔了,澄澄不是不懂道理,只是在我面前没有设防,才会想到什么说什么,我这一打断,他又不知道要憋闷多久,本来也没什么朋友,除了我还能跟谁说呢?他受的罪不比我少,我不该再把自己的痛苦传递给他的,哪怕我再为姑姑惋惜,再为我自己故事里的写哥痛彻心扉,那不是澄澄该有的人生。
“他想要合作就给他,给台阶就顺着下,总之、别太去反抗小叔,争不过的东西,没必要弄得两边都不开心。”我轻声道。
澄澄还是不抬头,只闷着吃饭,低下点头看他神色也晓得是有多委屈的。
我起身,主动走到他跟前去,他也扭过来抱我,脸颊紧紧贴在我小腹前,夏天的衣服薄,很快就感受到泪水粘上去的痕迹,我摸摸他的发丝,不知怎的,一时间就心酸颇多心疼较少,我也是思索了许久才摸透这种感受。
在我看到他之前,他是怎样度过孤独的时光呢?
在我看到他之后,我又能陪他多久。
这种感受倒也不是空穴来潮,写哥打小就告诉我的,小时候他保护我,等我长大了,也要去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只可惜我一个都没完整的护住,我身边的人、仿佛都很可怜,我无法为他们做什么,甚至还会添乱,为什么还那么爱我呢?我想不通,说不明,我的难过是对他们的心疼,也是为自己的无能叹息。
“求稳吧,别瞎想那么多,咱们俩毕竟是年纪还小的时候接过这个担子的,没有基础,跟长辈们差的太远,就别想着什么甘不甘心,不要去跟他们硬碰硬,出了事,毕竟是一家子说不定人家还帮一把,这要是彻底得罪了以后拔刀都不打招呼的,老傅不都是安安稳稳的过么,否则,怎么会给咱们三年就起势的底气。”
“这点道理我知道,但你不能凶我……”
我:冒出一个问号并在风中凌乱。
“我在跟你讲什么你在计较什么东西啊!多大孩子了都你就比我小俩月还孩子呢!起来啦,我哪里有凶你!”我拍了他脑袋一把。
“你明明就有!那么大嗓门干什么!”小崽子不服气的站起来,比我高一头直接给我笼罩阴影下,顿时他也沉默,瞅瞅这体型差距?谁欺负谁啊?
我烦得很,自打知道这小崽子是我亲弟之后,我耐心和素质都慢慢降低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他是克我么?
啧,倒霉,我本来是个温柔善良可爱纯真的绝世美少女的,都是让他气的!
“吃饭!”我拍了他一把。
饭后澄澄去休息了会儿,我叫人收拾了餐具,顺带打听了一下小叔,果然一如往常,他纵使来了马来也不能轻易忘了姑姑忌日的事情,十分低落,吃不下也睡不着,就在自己书房坐着嗒嗒的打字,可半天也没送出什么东西来。
吃不下正顿饭吃点小吃也行,我下楼又买了点炸鱼薯条,到小叔屋门前的时候,裴圳和那几个送饭的厨子正发愁,裴圳是习惯了,告诉他们人不乐意吃就不送呗,他又不傻,饿了不会自己找饭?可厨子们面面相觑却一个都不敢走,说是夫人给下了指令,三爷肠胃不好,让他每顿饭都按时吃了。
嗯,倒霉的打工人遇上了最倔且意见相悖的两个老板。
裴圳瞥眼看见我,当即笑了一声,随即示意他们身后,一群人回过头来,而裴圳也是避也不避:“呐,冤大头来了。”
“裴叔,我还在这儿呢!”我瘪了瘪嘴,裴圳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