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布看看隆部略带歉意地微笑着说道:“贫僧除了祝福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了。”
隆部双手合十俯下身子说道:“这几日有幸聆听到堪布的教诲够我修行一生了,哪里还有更好的礼物呀。”
堪布正色说道:“贫僧本来已经快要油尽灯枯了,可前几日却感觉回光返照来了精神,这些天趁机了却了所有的心愿。人这一生就是一场修行,现在贫僧走完了属于自己的路,完成了自己想要的修行,是时候上路了。请一定尊重贫僧临终时的决定,让贫僧按照自己的方式了此一生。”
见几人不知所以的都在点头,堪布接着说道:“这些天每到夜里总能听到山林里野兽们饥饿的嚎叫声,贫僧决定趁着自己还有一口气在将自己活祭给山里的这些精灵。”堪布说完拄着拐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向屋门。
七米和父女俩都肃然起敬不敢阻拦。七米出门后跪在草地上双手合十泪流满面地问堪布:“师傅,能否告诉弟子您的法号?”
堪布停下身子想了想随即头也不回地说道:“早忘了。贫僧只记得当年妻子叫卓玛。”说完便无比坚定的走进林子消失在苍茫的夜色里。
七米和父女俩久久地跪坐在屋前草地上,竖着耳朵倾听山林里此起彼伏不断传来各种野兽的嚎叫声。到了半夜,隆部想起什么,便说道:“咱们为堪布点几盏酥油灯,诵读一点经文吧。”
三人走进木屋点上了所有土陶制作的酥油灯,围坐在灶火旁一直诵读经文到天亮。七米从来没有这么虔诚的诵读过经文,可眼前浮现的全是堪布慈祥的笑容。他想佛祖也不过如此吧!
天亮后,林子里变得寂静无声。七米和隆部走进林子里寻找堪布的踪迹。只见走出不到一里就发现堪布所穿的袈裟整齐地叠放在一棵大树下。再往前十丈左右就见树丛里一地的血迹,周围远远近近四处散落着堪布带着血迹的骸骨。两人发现堪布头骨滚落在一侧大树下,稀稀落落的几颗牙还咬着一卷被血染红的布。
俩人将所有零零碎碎的骸骨都仔细地收集起来带回住处。
中午时分,三人在木屋前方空地里堆起一大堆木柴,将堪布留下的袈裟和骸骨端放在上面,点起一把大火。
当七米准备去将火堆收拢一些时,突然随着火堆里一声声轻微的脆响,接连爆出一些类似火花的东西。隆部连忙说道:“那是堪布的舍利子,快用长袍去接。”
隆部慌忙用长袍去接,七米干脆脱下长袍垫在火堆旁空地上。三人等火熄灭冷却后,在火堆旁和火堆里搜寻出十几颗大大小小色彩各异晶莹剔透的舍利子。
隆部小心翼翼地将舍利子包好交给七米,说道:“少爷,以后修建佛塔时请将堪布的舍利子供奉在里面。”七米小心贴身放好。三人将堪布的骨灰和火堆里的灰烬一起小心翼翼地撒落到江水里。
回到木屋里隆部摸摸朱牡的头说道:“丫头,从今天开始咱们不能在这条河谷里继续狩猎了。”
“是呀,不能在这里打猎了。阿爸咱们以后去哪里呀?”朱牡问。
“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就跟我回洞波寨吧。”七米诚恳地说。
见隆部迟疑,七米将沉甸甸的包袱递给隆部,接着说道:“用这些金银在洞波寨买一处住宅几亩地应该够的。你们如果能去那里,我也就又多了两个患难与共的朋友。”
隆部和朱牡推辞着说不要。七米笑笑说道:“别忘了我好歹还是个少爷,回到山寨我不缺钱的。”
三人在林子里又停留了七天,这七天三人抽出很多时间为堪布点灯祈祷,闲暇里抽空练习弓箭射击,七米则坚持早晚运功修炼。一晃七日很快过去,山顶上的雪也早化了。
临行前一天,隆部到山寨里卖来三匹马。第二天,三人收拾好行囊开始朝山顶出发。扎渠寨唯一进出的路口就在山顶垭口上,而且上山还得从山底扎渠寨经过才行。三人骑着马沿着河谷一路向扎渠寨走来。一个时辰后当三人路过扎渠寨时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在大声呵斥:“隆部你个混蛋,这是又准备躲到哪里去?”
三人回头一看,只见当日那个被主持和头人派到到林子里来的戴着狐狸皮帽子的大汉正背着手站在马路上,黝黑的脸上一双眼睛贼溜溜地盯着隆部和朱牡。
父女俩慌忙翻身下马,朱牡将围巾提起来遮住脸,躲在隆部身后。隆部微微一躬身小心翼翼地说道:“不知道是大人在这里。回大人,我这两天准备去走访几个亲戚。”
大汉扶了扶帽子,眼睛快速眨了眨说道:“你们收下了主持的彩礼,就是主持的人。现在到哪里去可由不得你们。”
隆部从马背上解下一个满是补丁的牛皮袋子,提过去放在大汉跟前,躬身说道:“大人您看,这不是那天带来的东西么,全都在这儿了。我们今天就是准备顺便路过来还东西的。还请您收回。”
大汉让旁边几个随从兵丁翻开看了看,问道:“东西都齐了没?”
一个满脸麻子的兵丁回到:“东西都齐了。”
大汉一脸不高兴地说道:“东西怎么可能齐了,我怎么没有看见上次带过去的箱子?”
麻子脸马上会意说道:“对对对,那个朱红色的箱子可是价值不菲哦。我怎么就给忘了呢?还是老大仔细。”
隆部小心陪着笑脸说道:“大人,等几天回来我再专程把箱子给您送过来可好?”
“不行。爷爷我可没有耐心等那么久。要不你自己去跟头人说?”大汉说。
隆部不想节外生枝,便从怀里掏出一些碎银塞到大汉手里,陪着笑脸说道:“大人请您高抬贵手行个方便。”
大汉用手掂量了一下银子的分量,说道:“早这么懂事就好了,快点给我滚蛋。”
父女俩正准备牵着马转身走开,此时随着一声阴阳怪气的“慢着”,一旁走出一高一矮俩人,原来是头人府上的两个管家。
瘦高的管家上下打量了一下父女俩,摸着自己下颌三五根稀稀疏疏的胡子,说道:“这不是主持未过门的‘康珠姆’吗?”几个大汉在一旁点头称是。
“收下了彩礼,就是答应了婚事。答应了婚事,虽然没有过门,也是主持的家人。”矮胖的管家说。
“既然是主持活佛的家人,这七七四十九天的丧期未过,怎么能够出远门?”瘦高的管家说。
隆部红着脸说道:“我可没有答应过这门亲事,何况现在主持已经往生极乐。”
“这可由不得你们,头人或者主持生前也都没有允诺可以推掉这门亲事。你以为是买东西呀,想买就买,想退就退。”瘦高的管家说。
隆部气得再也装不出笑容了,气得脸部肌肉都在轻微抖动,低下头小心地说道:“大人,我这两天得去拜访几个亲戚,等几天回来我再到头人府上来请求推掉这门亲事可好?”
“等几天都不知道你滚哪里躲起来了。”瘦高的管家接着说道:“给我把这父女俩拿下,带进府里请头人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