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自然,只求上人到时候肯全力相助既可。”张相神抱拳这样言道。
天尸上人见此点了点头,但是心中还是有些难定的。当初之所以会愿意与张相神达成交易,就是因为自身精通尸道,知晓天煞魔尸身怀强烈怨气绝难降伏。
即便是现在,天尸上人也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在见识过张烈的剑术与手段之后,天尸上人也隐隐觉得若是不能助他二人成功收伏此魔尸,此事怕是难以善了。
虽然大家已经签订幽冥血誓,这两人并不能对外泄漏幽还谷的位置,血誓对于紫府境修士的约束力还是很大的,但是仅仅只是张家这两人,就已经让天尸上人感到头痛了,若是发生冲突自己绝难讨到好去。
“唉,实在不行,无法收伏的话,我事后就私下补偿他们二人一些好处好了,我正是在炼成金丹的紧要关头,实在没必要招惹事非横生劫数。”
因为要收伏镇压,而不是斩杀,因此难度提升了几倍,三名紫府修士并没有立刻出手,而是降落下去,恢复法力同时从四面八方开始勘察,希望可以削弱对手而增强自身,提高把握。
“最上等的僵尸为大地之子,那头天煞魔尸虽然远远没有到这个地步境界,但同样也精于土遁之术,一旦让它成功遁地而去,凭我们三个是不可能再抓住它了。因此最为稳妥的办法,还是先提前设下法阵,然后将其引出幽还谷来进行镇压。”天尸上人有所准备的这样说道。
听了此言,张相神思索一阵并没有说出反对之言。张烈听了也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当即三人计定后,开始了一番准备。
收伏天煞魔尸的时间,定在明日的午时,阳气最为盛烈的时候,虽然在那个时候天尸上人也会有些削弱,但他毕竟是人族修仙者,影响并不是很大,反倒是天煞魔尸的凶性会被削弱很多。
夜晚三人休整之时,两方之人各自开辟了一处洞府。
一路上都是这样过来的,三人虽然是联手,但个自修行是很私密的事,别说道友,就算是师徒之间,徒弟出师后也不会愿意长久寄居于自己师尊的洞府。
这一日夜晚,张烈正在吐纳修炼,突然间,他生出感应般骤然睁开双眼,看到对面不远处石床上坐着的族长张相神,身上浮现出道道血色的光华,与此同时,一颗丹丸似的血光,在张相神的丹田处时隐时现,浮沉不定。
“这是?魔功反噬,心魔横生?”
张烈自身也修炼魔功,同时也是此界最为高明的魔功,因此他了解这是发生了什么。
但是太阴玉册法力被太昊金章道法所牢牢压制,皆被统御其下,因此张烈始终没有遇到过魔功反噬这种状态。
而张相神却不同,他先是修炼佛门的无相诀,后来面对丹阳宫直面影魔教的危局,为快速增进法力选择以佛入魔,一日万里,再加血丹药力之助,某种程度上张相神一系列的冒险都成功了,他的确达到了法力极速精进的目的。
但是修炼魔道功法,受益越大反噬越强。当道行追不上法力精进时,当然是心魔纵横。
在这种情况下,张烈甚至不敢将部分太昊金章上的道法传授给张相神,否则佛魔二者根深蒂固,太昊金章道法又强横绝伦,固然有部分可能是太昊金章道法直接就将佛道心法压制,但也有更大的可能是族长张相神在这种状态下根本就无法参悟,直接走火入魔。
太昊金章,张烈未来是要建立宗门传道寰宇的,在这个未来宗门的长剑之下,除此宗之外传承太昊道统者,要么加入,要么则尽数斩尽诛绝,而族长张相神家族出身,他本来就可以加入任何宗门、传承道统,因此现在将部分道法传授给他,对于张烈来说心理负担并不大。只是,不是对方现在这个状态。
心魔横生的状态之下,张相神彷佛梦游一般突然站立起来,双目现出血光,缓慢行走出洞府。
张烈担心族长发生危险,在其后以剑气如缕法门收敛自身气息,而后远远跟随出去。
“以一身佛门法力为凭修炼魔功,这么做的确是有便宜好处可占,但是入魔容易,降魔却难……”
入魔状态之下,张相神呆呆愣愣地走入森林当中,而后突然发出可怖的吼声,如野兽一般惊起四周飞鸟无数。
“杀杀杀杀杀杀杀……”
周身血光扩散,在这个状态下张相神是没有理智的,森林当中遭受无妄之灾,奔跑而出的走兽林鸟,在其手掌挥划之下,大片大片的斩落下来,一时之间血腥之味弥散。
一头野狼奔跑而过,被张相神甩手一记刀光扫倒,而后张相神奔跑过去,开始啖其血啃其肉,状若癫狂。
在这个时候,张烈似乎忍耐不住,上前一步,然而张相神突然生出感应,犹如护食的野兽般勐地抬起头来,双目绽放出血芒狠狠瞪视着面前的年轻道人。
然而与此同时,在他的身后同时也出现了张烈的身影。
凭借居虚倅略这头精于幻术的域外天魔,张烈骗过了族长张相神的感知一瞬,下一刻就将自己的手掌按在了族长张相神的背部:
“夫道者:有清有浊,有动有静;降本流末,而生万物。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在这个时候《清静妙经》反而要比太昊金章更加合适一些,张相神此时此刻魔性深重,爆发催功是不管不顾的,然而两人都是紫府五层境界,张烈修炼混元五行法身,法力十数倍于同境修士(非中洲东洲顶尖大派嫡传),哪怕张相神入魔激发潜能可以数倍的催发潜力,这一刻被张烈以法力压制住了,也是动弹不得,只能一边承受着《清静妙经》的灌注,一边被张烈以绝大法力梳理体内那混乱运行的法力。
“啊啊啊啊啊啊……”
轰。
以两人的身形为中心,一股无形有质的巨大力量骤然扩散,将四周十数丈的地面都压陷数尺,而这仅仅只是些微的余波罢了,真正的法力冲撞,却是在这两人之间冲荡着的。
“呼呼呼呼呼呼。好了,元烈,我缓过来了,你节省一些法力吧。”随着时间的推移,张相神的双眼当中血光一凝,一散,整个人渐渐虚脱一般,似乎已经缓和过来。
张烈感应到此,缓缓地收回自己双掌,调整法力,同时也在关注着族长张相神的状态。
“族长,由佛入魔,一日万里,这样修炼太过激进了,尤其是你体内还有玄月教六阶血丹的残余药力,法力超过道行,难免心魔滋长冲击灵台。”
“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丹阳宫这些年看似兴盛,实则全部支撑于萧山真人,诸葛恪掌教虽有雄才,但在这通玄界以他的法力却不足以震慑群雄,我不管他丹阳宫是死是活,可是张家……张家上上下下几十万口,我不能不管。”
言说到这里时,张相神的双眼当中又有血光重聚,很明显家族就是他的心魔所在,他最大的执念,然而张相神不肯放下,也不愿放下,在他的观念当中,家族的重要本就要优先于自己的性命的。
冥顽不灵,痴愚不悔,这就是张相神的心魔,也是他这数百年来所坚持的。
“族长……”
“元烈,你知道吗?我当年仅仅只是张家山城中的一个无父无母的乞儿,因为是张家的血脉,才有了上测灵台测试灵根的资格,我当年是为了混口吃的,才上的测灵台。”
回过头来,张相神看着张烈喘息发笑。
“因为灵根颇为出色,被上一代族长领回家族,授我道法,给予衣食,然后也是他,宁可放弃自己的儿子,也要把族长之位传给我,从那一天起,从那一天起,我这条命就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元烈,你知道看到你晋升紫府那一天我是多么的高兴吗?返回家族之后,我跪在祖先灵堂七个日夜,感谢祖先,告慰祖先。”
“我一定会撑过去的,我一定能撑过去。由佛入魔,斩魔入道,你要信我,元烈。”
站立起来,张相神拍了拍张烈的肩膀,这样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