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寂静,整个大溪沟村一片安静祥和。
村里最好的木匠钱得禄家里,到了这个时候却还灯火通明。
一家子坐在主屋的炕上,钱木匠和儿子就着两个小菜喝着小酒,钱大娘则是抱着针线盒坐在炕角纳鞋垫儿。
酒过三巡,钱庆春见她娘手里的活儿从红双喜的鞋垫子,换成了小布鞋。
有些纳闷儿:“娘,歇歇吧,多费眼睛呀,再说了咱家也没孩子啊。”
做这老些小鞋子干什么用?
钱大娘嘴角噙着暧昧的笑,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了孩子他爹一眼,挤了挤眼睛打了个眼色。
钱木匠立马心领神会,儿子大了,有些事儿还是得当爹的问。
这也是他今天不年不节,却非要叫儿子陪他喝酒的原因。
看着人高马大,孝顺懂事的独子,老钱夫妇俩是横看竖看,咋看咋爱。
这要是再有个媳妇?那这日子还不得美死!
“庆春啊~你今年过了也二十二了,要说这些年媒婆上门也不少,可你自己是个啥想法,你老子我从来没问过你,今天你就说说吧,心里有人没啊?”
老钱家是祖传的木匠手艺,以前打旧社会起,就是给富贵王爷家做家具玩意儿的。
后来新社会了,地主老财都被打倒了,他家才开始给平头百姓做活儿。
凭着这一手的木匠绝活,说他家是大溪沟村条件最好的人家一点儿不过分。
和老秦家的张扬炫耀不一样,老钱家一家子就算守着这门手艺能吃饱穿暖,也没放下地里的活儿,劳动的时候照样抢着干。
这也是为什么,社员们说起老秦家都会用揶揄调侃的语气,笑话她家是大溪沟村“第一富户”。
说起老钱家,却只会伸出一根大拇指,脸上全是佩服。
作为这样的家庭里唯一的独子,同时也是老钱一身手艺的传人,在大溪沟村的相亲市场上,钱庆春绝对是头号人物。
只是他家一向稳重,从没往外说过要和哪家结亲,都是先私下打听看看,倒也免得姑娘尴尬。
虽然已经是大小伙子了,但钱庆春从小就是个腼腆人。
既不善于表达心里的想法,也不和同龄男青年讨论村里的大姑娘。
这会儿猝不及防被父母两面夹击,一下就把他问的脸都红了,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这些事儿也不想想~娘问你,前头你老秦叔家那女娃娃,你看着咋样?”
一说起老秦家来,钱庆春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秦盼娣那张高傲不可一世的艳丽脸蛋来。
他猛的抬头,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娘!你说啥哩!这样的媳妇儿我可守不住···你不也没看上吗?怎么现在又···。”
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虽然家里有条件,确实日子过得也很好。
可钱庆春骨子里是个务实的汉子,他虽然愚钝,但也能看出来秦盼娣脸上明晃晃的瞧不起。
这样的媳妇,就算是天上的仙女,娶进门来守不住也是白搭!说不定还要搅和的家宅不宁。
瞧他一脸正气的憨样儿,老钱夫妇对视一眼,突然都笑了起来。
“诶!你们笑啥嘛!反正我就是不愿意!你们别看她长得漂亮就被她迷住了!瞧她那眼睛在天上的样子,看上的也不是我人啊!”
他都要急死了,唯恐爹娘被秦盼娣的美色所迷,逼他就范。
“哎呦~娃呀娃,你让娘说你啥好哩。”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钱大娘为自己儿子的乖巧懂事感到欣慰。
就秦盼娣那张狐狸脸,最近可把村儿里的后生魂儿勾走了不少呐。
钱木匠拍了拍炕,叫激动的儿子先坐下,才说:“那个盼娣也是好姑娘,以后可不能在外头说人家眼光高什么的,坏人家名声!听见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