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南凤城快要破了,你千万别被他们抓住。”
徐长安心里更加的难受,他拉起了沈浪。
“我知道我爹不是好人,可我姐姐那么善良,她从来不会欺负别人;那天很多人进了太守府,他们开始搬东西,抢东西,我才知道我爹死了。”
“我知道了你是西路军的元帅,我也知道你们破城之后能给别人带来好生活。”
“以前我常笑姐姐多愁善感,帮助穷人。可现在,我才明白他们的处境。”
徐长安看着又要哭的沈浪,帮他擦干了眼泪。
“没事,以后有我在。”
“那天之后,你就一直当小乞丐。”徐长安轻声问道。
沈浪想了想说道:“那日一群人闯进家里来,他们开始抢东西,姐姐临走之前,让我藏好了,还给了我不少的银票和珠宝。”
“我本来躲得好好的,可他们要破坏姐姐的闺房。”
沈浪又哭了起来。
“后来我就只能把珠宝给他们,求他们别破坏姐姐的闺房,还好一位穿着青衫的伯伯进来,嘱咐任何人不许破坏。”
“可伯伯留下的士兵并不称职,他们经常跑开。所以一些乞丐也会跑进来,没办法,为了保住姐姐的东西,我连身上的衣服都给了出去。”
“我相信姐姐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徐长安的心被深深一刺,眼眶立马红了起来,眼泪也不争气的出来了。
“你快走吧,去做你该做的事!”
徐长安抱起了他,走回了客栈。
这个时期,吃了饭给钱的人很少,特别像徐长安这种。
屋子里,韩祁等人已经醉醺醺的趴在了桌子之上。
掌柜的看见徐长安回来,立马迎了出来。
“帮他找一身干净衣服,上一桌好菜。”徐长安丢出了一锭银子。
……
柳承郎坐在了轮椅里,陆江桥坐在桌子旁喝着茶。
“果真厉害,几句话把那些想带着家产逃跑的富商全部喊了回来。”柳承郎淡淡的说道。
陆江桥喝了一口茶,没有回答他:“我看见了徐长安。”
柳承郎身子微微一颤。
“你确定?”
“现在应该已经进城了。”
柳承郎叹了一口气。
“据说,他被楚家老祖基本废了,没想到这才几天的时间,便恢复了。”
陆江桥转过身子来,看着他说道:“那位前辈你认识?视四位宗师于无物,不敢想啊!”
柳承郎转动轮椅,转过身来面对着他摇头道:“说实话,我不认识,只是当初请他喝了一杯酒,谈了几句,颇为投缘,答应帮他找个人,他帮我出一次手。”
“所以那次抓住李孝存?”
柳承郎苦笑一声道:“我当初也不知道那位前辈如此实力,大材小用了啊!”
陆江桥微微一笑:“能与这些高人结个善缘也是不错的。”他想了想,接着问道:“对了,韩家老祖回来没?”
“他要去楚家,劝说楚家出兵,现在楚家老祖断了一臂,难度颇有些大。”
他想了想,接着说道:“算算时间,不管有没有结果,也应该差不多回来了。”
“那徐长安怎么处理?”陆江桥想了想问了句。
柳承郎反问道:“敢怎么办?别说我,就是四位宗师犹在,都不敢怎么样。”
“战场啊,最终都是要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才有胜负,这些战场之外的,秦楚韩三家败得一塌涂地。”
……
沈浪换洗了一番,吃得饱饱的,拍了拍肚子。
“纵使今日被杀死,也满足了,只是……”徐长安知道他又要讲什么,为了避免两个人都难受,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断了他。
“待会我们出城吧。”
沈浪乖巧的点了点头。
晚风微暖,徐长安拉着沈浪出了客栈。
掌柜的瑟瑟发抖,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队甲士。
徐长安朝着掌柜一笑,朝他比了一个放心的手势,走了出去。
跟随着那对甲士,到了一条河边。
这条河是南凤的护城河,流经城内,河边杨柳依依,随风飘扬。
当那群甲士到了河边之后,便消失不见,河边只有两个人,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一个青衫文士。
“好久不见,不过,这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吧。”柳承郎看着徐长安微微一笑,在轮椅上欠身一拜。
“当日徐将军之果断,在下佩服。”
徐长安知道柳承郎说的是当日他带兵五千救回李存孝。
“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运气好而已。”徐长安不悲不抗。
两人相视一笑,都知道这种虚伪的场面话不适合彼此。
“你想出城?”
“你想抓我?”
两人几乎同时出口,不过一人点头,一人摇头。
柳承郎开门见山,直接说道:“你可知道你们在城南大狱里,为什么山阵会被调走?”
徐长安一愣,看着柳承郎。
柳承郎指了指自己,看了徐长安一眼,笑道:“两个理由:其一,便是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我懂;其二,便是当年我确实输了姜明一阵,我想赢回来,不是在战场外,是在战场内!”
徐长安微微一笑:“我们该谢谢你么?”
柳承郎没有在意徐长安话语中的揶揄,直接说道:“感谢不需要,只是想要你在此处留几个时辰?”
“什么意思?”
“你要出城啊,我是不想阻拦,可韩家的老祖快要回来了,我没有权利。”
“好。”徐长安答应得极其痛快。
“城门之下,我要一桌酒菜,一壶好酒。”
柳承郎一愣,随即大笑:“好胆识!虎父无犬子!”
徐长安才要转身离去,陆江桥突然说道:“沈家女子,令人心生敬佩,在下定当竭力护好其物。”
徐长安在这青衫中年人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他没有回头,轻声回了一句:“多谢。”
……
城门之下,一少年带着一小孩坐在了桌子旁饮酒。
韩家老祖于城门之上,看着这一幕。
敌方主帅于城内,城下饮酒,奇耻大辱!可他偏偏还不敢动手。
他活了大半辈子,就连圣皇都敢当面直斥;可偏偏不敢对徐长安动手半分。
他们害怕了,庙堂上的事,说不清,有面子,要利益,有各种各样的原因阻碍着人的快意恩仇。
可江湖不一样,他们对于敌对的人没有那么多的羁绊。
他们只是追求快意,追求痛快。
他们敢肯定,只要他们敢对徐长安出手,那位隐居在越地的剑九不会对他们手软。
韩家老祖气得手微微颤抖,身旁的黑衣妇人压住了他的肩膀,稳住了他。
徐长安抬起了头,看着城墙上韩家老祖。
“韩家老祖,我们又见面了。”
徐长安淡淡说道。
“世子果真少年英豪,老朽佩服。”
徐长安没有搭理他,凑过头去对着沈浪问道:“饱了没?”
沈浪看了一眼城墙之上的韩家老祖,这是当初他爹趴在地上跪求当狗的人物,结果如今自己居然堂而皇之的在城墙之下喝酒吃饭,对方还得赔笑脸。
有些时候,你跪下来未必会有好结果;可你站起来,别人一定不敢轻视。
沈浪拍了拍肚子:“饱了。”
徐长安咧了咧嘴,剃了剃牙,缓缓说道:“酒菜还行,莫非韩家老祖还要留我做客?”
韩家老祖咬着牙,只要他一挥手,四面八方的箭将会把徐长安和沈浪射成筛子。
那些士兵都看着地方的将领毫无防备的在自己眼下喝酒,没有丝毫的顾忌,偏偏他们不能动手。
“师弟,忍住,忍了那么多年,想想是为了什么?你今天只要敢出手,韩家就没了。”
黑衣妇人缓缓说道。
当初他们的师傅告诉过他们,别惹那群人。他们也曾见过有宗门一夜之间被人屠了,满地残尸,那堵上好玉石打造的青色的墙上只留下了一个大大的“八”字,上面剑气凝而不散!
此次,他们遇到的虽然是剑九,可他们有理由相信,剑九的脾气不会比剑八上多少。
韩家老祖听到师姐说的话,颓然的放下手,大声说道:“开城门,送客!”
大门缓缓打开,徐长安看着面色阴沉的韩家老祖,拉着沈浪大步跨出城门!
这两人踏出城门,放出了爽朗的大笑!
虽未言语,可这笑声,就生生的刺痛着韩家老祖的脸面!
仰天大笑出门去,你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