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原来在大学处过对象的那个同学,在同学聚会时见到了。他神情低迷,喝多了就哭。他“家徒四壁”“孤身一人”,说原来家里和他都爱虚荣,要“门当户对”,其实后来看,人需要就是“伴侣”,别的都没有用。据说,他吸毒。
小艾让小志把他姑姑接来,小志说姑姑老年痴呆了,过去的事都不记得了,小艾说她侍候。他俩的妈妈都不在了,小艾把姑姑当自己妈妈一样,老人把她当成女儿了。小艾给她剪指甲,老人记得:手指一周剪一次,脚趾两周剪一次就行。人一辈子,留下什么?不仅是子女,还有其他。姑姑坐过飞机了,是平生第一次。还应该,去上天安门。小艾说,你有什么愿望没实现?小志说,上太空,去太空了就死而无憾了。
小明一直盼着那可恨的人退下去。退了!看他们的信息开始还有,渐渐不久无人搭理了,就没有了。
但是,那人退了,自个儿也老了。几十年工作,一晃,就过去了。小明看见年轻人,心里嘀咕“小崽子”。人看他也愣愣的。
彻底退了,工资没少,但没人搭理了。人没用了,曾经认识的人就从记挂中“销户”。退休了,有不想再见的人可以不见了。切断了过去的烦恼。他在家每天擦一次地,像一种仪式,做完了感觉是完成了一件大事。把老人名下的房子过户,卖了。买了一个新楼,就是不想见到认识的人儿。告别旧房子,告别了过去。在小孩子看来很长的一段生活,成年人不过是在那房子住过,回首仿佛是一瞬。
新买的是高层,但还是听到地面人的吵闹声,不擦地,地上还是有灰。做梦,有人找上门来,告诉他家哪天哪天办……喜事,白事……自己记不得了……咋找来的呢?四周所有的窗子都安上窗帘,老婆说:这么高的楼,用不着。他不理,屋子里的东西整理,收拾环境,都改正了,弥补了缺憾;不干活儿的时候,看干过的活儿。经验校正很起作用。但是,人不满足,更换再选也不能满意,总有不足,总是抱怨,生气。重复再好也没有提升意义。人只有心情好,环境好的意义才会实现。
涂涂抹抹,原来留的一袋白灰用得差不多没了。粘粘补补,原来发的几管浆糊还没有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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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带来了“老蟑”,剩的药面用上了,药死了蟑螂,还有多腿儿虫,似乎是以前看到的。他时常仰头想些事儿,想小翠怎么就变得丑了,心里真的不得劲儿。自己喜欢的或喜欢自己的是很漂亮的,那就不一样了。
老人的东西,有的扔了,有的卖了,有的留下。压面机留着,没有挂面时就自己压点,由厚调到薄,不用宽的用窄的;压的面摊开在盖莲——他感觉自己和当年的爸妈一样,身子、动作、声音,包括表情都太像了。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的样子,不压面了,买点挂面,省点力气。石头做的捣蒜缸子也不用,用嘴嚼就行了。
家里攒了许多购物用的塑料袋,多用,快用。不够了,买东西多套塑料袋。不够了,多了,都着急,都不舒服。
他遇到人,感觉尴尬,自己没什么用了,人见着也像不认识的,或者老远躲了。
小区里有个女人好像看上他了,他看那女人的体态,想象那肚子的褶皱,看那屁股似乎闻到骚味,那有屎尿,感觉恶心要呕。
有找他的,就是他表哥。表哥犯错误早被开除公职,没钱没势,得了一身病,总想着使用他的医保卡开药。
没有想见的人。隔了很久,去以前买东西那家店,还是那张啷当着的脸。心情不好,什么都不好。认识的人死了,小明就从手机上删去逝者名字和联系方式。他对死有着一种莫名的恐惧,担心死人会带来晦气。活着的也删,小勤这样人儿不用联系了,省点空间——以前是费了好大劲才问到的号码。小秀说那是名人呢。小明生气:有啥牛的?我还不知道他咋上去的?全靠花钱买的!还以为是他自己的能耐呢,屁!
照片剪了扔了。书也扔了,有一本带皮的,是小翠给包的皮,是杂志的封面和封底。
他不愿出屋,屋子里活动够用了。如果不是非得出去买东西,他是不会下楼的,——让人送货是要付钱的,而且人心隔肚皮,亲戚都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