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说给你们讲个故事,讲个真事儿,——也是一个笑话,有人给家里写信,说我们这里可好了,请父母放心,不用挂念,炕烧得热,他写“坑”,“坑烧得热”,“我们睡在坑里。”大军对象说:“是你自己吧?”大军笑嘻嘻,说回家,写错字的人是和他对象原来处过对象的一个知青。
小孩子继续看徽章:镐和锹,为什么交叉的,什么部队?工兵,工兵干啥的,排地雷……
“打仗啊?”“来呀!”战斗啊,叠纸飞机,大的。快布置,从柜子,从窗户,到门,到窗户,从东到西,从南到北,系绳子,系活结呀。木头飞机,是立本做的,系绳挂棚顶钉子上,小孩子喊“飞机能飞?”“有发动机。”小全说:“是往上升。”他指着飞机翅膀,书上说前后薄厚不一样。小家手往上抬,“飞起来!”晓宇说:“你以为是这样起来?”他手横着比划。小光哼响警报,小家拉绳子,纸飞机都悠起来,快隐蔽,下地道,——拉开土豆窖的拉门,板子折叠,跳下去。
飞机过去啦,出来吧。别吹了,别叫了!警报解除,人都从隐藏的地方出来,到“舞台”中心地带。
下“雪”了,纸撕成的碎屑,抛出去。“战士们”披上白布被。
机枪扫射!取来了火石枪。冬天,时间还是白天,屋里已是夜晚的颜色。火石打磨发出火星,在红色塑料中发出光耀,看得清晰,让人振奋。飞机打下来了。跳伞,你装跳伞的,给你窗帘。举起手来,缴枪不杀。快蹲下,坦克,在板凳后面,对。轰隆隆,开过来,压!火箭筒,擀面杖,上,炸掉它!下土豆窖,再出来,冲锋,冲啊,炕上的冲下……
结束吧?
还没玩够,再来……
妈回来了。开了灯,战斗戛然而止。大伙匆匆离去。
小冲走在最后,和李婶说:“大娘,东西掉地上是我捡起的。”李婶接过来,没说什么。
妈做饭。白天泡的海带,立本洗了几遍,沙子和泥很多,洗得费水,小丽站在旁边,帮忙倒水,“别倒那个桶,那个,那个要倒。”有沙子冰场不平不滑溜。最后立本倒了一桶清水,浇到小孩弹球儿的冰场。
妈妈把海带切了细丝,下锅,煮七八分熟,把白菜丝和一小勺荤油放进锅,锅里的汤就变得好看了。老单说,海带、海鱼对人体好。人的进食,选择较早的有悠久历史的东西,是人体有了适应的,于身体有益。
外边的烟囱冒出青烟。
厂里的大烟囱冒着白色的气。
晓宇回家的时候,碰上两个人,在房西头。那俩人搂抱,女的说:“你怎么不……你一定得,必须得。”是大军的对象娇嗔,俩人气喘战胜严寒。晓宇眼有点干涩,闭了一下,脸有些冷,又有点痒。他想往回走,又觉得不好,硬着头皮走过去。大军家和对象家因准备婚事发生争执,大军妈不高兴,不让大军去她家。女人挺不住来了,希望达到家里的要求,说:还不都是为咱们好。大军劝她,说以后咱们自己置,啥都会有。老苏说:“不要啥都四眼齐。”老单说,生活不能一步到位,那样就没了动力、乐趣、向往。纸条上说,爱不是欲,应是善。
晓宇家里来好多人,抓鸡给鸡打针。老范婆子领着防疫站的人来的,老项婆子让人上她家,老范婆子说:“你家得明天了。”老项婆子说:“我家的鸡都死一只了,再不打就都不行了。”老范婆子说:“这是预防针,已经得了不管用。”老司婆子在门口等,冻得抄手儿。她知道老范婆子对她没有好印象,怕找借口走了,因为天快黑了。她家的鸡也死了一只,没敢说,就说好听的。她又跟老项婆子打哈哈,“你家瘟鸡还不得瘟人呐?”撵老项婆子快回去,“可别传染我们,你回去吧。”老司婆子抱怨今年天不冷,不冷能不有瘟疫!她年轻时,村里闹瘟,什么都染病,她跑出来躲过了。
她非得拽着人去她家去打针不可。人说:你家咋的,明天不行啊?不行啊,一天也不能等,人命关天呐。什么呀,这么玄。(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