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状元

生死场(续4)

痛苦至极。两天了,妻还是昏迷。成来到主任室,诚惶诚恐,汗往下滴,抖抖地说:“我爱人一直昏迷……”主任不理,边走边关门,成走在走廊边上,结结巴巴几次询问乞求,主任用眼睛余光看他,径自工作去了。

隔着玻璃,医生们坐在计算机前敲着字。成被人撵了出去。

“公家”的医生,与众不同,平庸的有公共开支养着,悠闲地发着牢骚;有名的,大伙得求着,不是随便哪个病人能看得上。用着公共的投入,还不断获得公共的“资助”,由公家遮挡着难题,自己挣着稳定的“收入”——而且不断增长。他们有“尊严”地活着。

在私营医院,即使有高的收入,没有这么高的“尊严”生活,高超的医术要为院方尽心工作,为患者全力服务。私营医者为“上帝”工作,公立医生自己是上帝。公立医院的医生,公家给的工资不是报酬,那是应得的福利待遇。干活儿当然要有报酬——额外的报酬。

公立医院像个衙门,越大的衙门越有身份。国家编制的稳定和大医院的优越条件,吸引着人才,技术力量集结,民众对公立医院特有的信任,是私立的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可是,公立不为公。俗话说,人不为己天地不容。公共体系打造不公:集中公共资金建重点,还有更重点,形成金字塔。高处不是寒,是热。高者,少也。医疗体系规模再庞大,还是资源不足,好资源总是稀缺,缺“优质资源”。在塔式结构中,山上、山下处于不同地理位置,等级分化,固化,医院没有竞争,患者没有选择,只有求。我国许多事情是人为制造差别,制造着尊严和没有尊严。教育也是如此。就业也是如此。

按理,医疗格局分布,只有人口、患病率与医疗服务及地域范围匹配,没有其他;公立医院,是公共服务,只应有体系,不应有等级,更不应在患病的人中分出贵贱。病人还有什么高贵的病人和卑微不幸的病人?这哪是人道?医界还有救死扶伤的意义吗!用金钱来平衡,是经济;用特权来获取,是政治。

每天,成呆在两个病区过道,他害怕离开片刻发生情况不能及时签字耽误处置。这里聚着和他一样的家属,大家交流情况,愁眉不展,偶尔听到某人家属好消息让大伙儿羡慕不已。

没事儿成想自己的事,慨叹自己命不济,想手术前的奔波忧思恐惧,几个月的预约,等待,办理……

想起手术前的谈话,“做不做?”痛苦的抉择,惊恐的犹豫。不如当初放弃。以前医生总是说可以治,应该手术,临了却说有风险,让考虑。回想一段段情节,回味一次次问话,风险是有,但是否有别的意思呢?

“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一位大姐问:“给了吗?”成问:“什么?”她搓搓手指,拇指擦点食指和中指。

“人没要。”“少了!”“给两千。”“得五个!其他的人还得另给!”

成联想几次见到人家脸不好看话不搭理,事联系起来,恐怕不是巧合吧?

名医,也许当初并不势力,但时间造化,渐渐地,他需要与其身份名声相称相配的身价与回报。

成听妻说过曾单独见了主任。妻给了钱,主任没要。成问给了多少,两千,成觉得不少,当时成觉得大医院规范,不兴这些。或者以为主任不缺钱,图名。现在看来是钱少。

一位业内人士称,多年媳妇熬成婆不易,好时光不多。手术活,尤其是显微手术,上了年纪根本做不了。

多年投资投入,到了收获的季节哪能空耗。大城市房价格高哇,工资够干啥?大家都吃这口儿。如果你没有表示那就是不敬,让人家心中不爽。

他并不会存心往坏里弄,只是他收了钱后,就有了一份责任。

天天呆在一起,大家彼此同情。原来同病房的一位家属悄悄说,她看见手术那天,主任在病房;如果去做手术的话,也没做多少时间。

主任高傲,因为水平高,知名度高,人人求,求的人多,笑脸多,巴结的人聚在眼前,养成了他的“铮铮”傲气,不苟言笑,庄严肃杀。据说先前也不这样,即使从今天判断,也还遗留些痕迹,如地质学考古,可以找到几件化石,或者,生物学发现活化石,看到还活着的古老珍稀物种。例如,主任见到一个特熟的彼此可以“尔汝”的“壮士”,开玩笑,拍后背,握手臂;当见到某上级,满脸微笑,殷勤陪同,领导不苟言笑,他亦步亦趋。

“我看见了,他上厕所,解开裤子……”一个男家属透露“绝密”信息,“他掏出那东西……”看来人们平时对他像神一般的敬畏在经历一些事情之后从高峰跌落到谷底,流露一些情绪,不屑与揶揄。高人让人景仰,是因为有些神秘;仙人被人看透,是因为他混迹尘世。

有一个小大夫,刚刚毕业。这么小的年纪,就能在“大师”的身旁,幸运跟着喝点汤,实属不易。分到这个医院,又到这个病区,在高人身边,当然得有什么关系,不是一般人。但是,年纪轻,没资历,上台少,只能打个下手,干些杂活,得慢慢增长阅历。和大师在一起,偶尔得点儿赠与,如小毛孩开荤,尝到滋味,常想常思,忍耐不住。如果不给享受一下待遇是很不舒服的。

成在妻做完手术后,到处找大夫,求爷爷告奶奶,为昏迷的妻子“寻医问药”。小大夫在办公室,一句话不顺就大发脾气:“谁让你进来的?你××什么东西!”稚嫩的脸一付狰狞相。

成知道这人也进手术室了。

朋友们同事们,陆续得到消息赶了来,都聚在走廊里。唠来唠去,也就那么一点信息。无能为力。大伙几番出去吃饭回来挤在一起陪他。

“回去吧,大家都挺忙的。”成劝众人走,“在这也做不了啥。”挤挤擦擦的,闹闹哄哄的。

不知是哪位医生说,脱离了危险期,让成妻移到病区。病区也有个监护室。

病区走廊大门紧闭,上着门锁。病区监护室每天允许一次探视,只有十分钟,亲人中只能去一个代表。成让妻的姐姐去,姐姐大老远来的,想见妹妹。

成扒门看姐姐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到尽头,换上白大褂,走进监护室。十分钟,姐走出,泪顺着脸流下,说“人咋这样……”。

成心如刀绞,心急如焚,怎么能看一看呢?他赶在垃圾车通行时挤进去,在清洁工呵斥、追赶下跑到监护室门前。成透过门玻璃,看到妻昏睡,他想看监测仪器数据,却被赶到的清洁工不客气地推搡,——那女人被激怒了,脸紫红地。

他被拽了出去。

病房就不能看一看吗?医院说要隔离,怕感染。隔玻璃门窗观看也不可以吗?

亲人惦念病人,人之常理,应该给个方便,允许时时看看,从法理说,是知情权;从情理说,情感珍贵,人之情不要阻断。不接触,是技术要求,亲人也理解,然而人需换位思考,况且,情没有贵贱。我们常看到一些特殊人物就有特殊待遇。

书者代言:如果新建医院,设计上要考虑,人性化,应允许亲情探视,可安置内外视的玻璃隔离。可说话的,设置方便的通话设备,安装可控的开关。亲人相互挂念,病人也需要温暖和情感激励。

成病区进不去,厕所也去不了,得到外边去。回旅店的厕所洗脸洗手,顺便在外边买报纸,从外边打盒饭。

医院周围有许许多多小“旅店”。成租的那间屋子黑暗破旧,每天50元,——没办法,这里方便,也算便宜。

医院有名了,发达了,带动了“地方”经济,形成产业链。说是旅店,其实是附近居民旧房和搭建房,主人不住,另买房了,或者搬到更便宜的地方去住。好的地理位置,和医院沾了亲,可以出租,多挣钱。医院挣病人钱,花店礼品店挣探视者情感钱,丧服店挣死人钱,旅店饭店挣病人家属钱。旅店,很多不挂牌,不办执照,不缴税。屋子不收拾粉刷,门窗破旧,有的不见阳光。店主到时催款,一天不拖欠,一分不能少,没钱就得走人。店主多是瘦小的男人,或胖大的女人,一色凶恶相,霸气十足,像过去的治安,满脸阴云,呵斥罪犯。炉灶可以用,但是得另交钱。房子尽可能隔出更多间,以便收容更多人。炉灶只有两个,大伙儿串换用。有一次,成给妻炖鸡汤,被来查房的老板娘撞上,罚了10元。有一位大娘晚上走,清了房钱后,东西放一白天也不行,老板娘要往外扔。

成很少去旅馆,每天他都守在病区门口。晚上人少了,他能坐在一排硬塑椅子上休息。他不能离开,妻子在里边,不知死活呢。

他很难再进去,那些可以出入的人似乎都对他保持警惕,冷峻的目光,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他看着门里,渐渐摸清“规律”,那些穿蓝衣的女人是早晚交接。她们是护工,她们经常出入病房,搞卫生,换床单。成隔着门,从缝隙同一个年纪大些的蓝衣女子交谈,让她给捎些东西,比如妻平时喜欢的酸奶,并塞给她200元钱,让她多去看看妻子怎么样,麻烦她照顾。其实,监护室由专门护士护理。家属这种焦虑焦急的心,让人利用,也怂恿医护人员出问题,惯出脾气,医生的红包可能也是这么形成的。

“蓝衣天使”,受人之托,不得不装装样子进去,悄悄找事做然后再出去。

一天夜里,蓝衣说病人醒了,可以吃点东西。成跑到外边买了一堆东西,托她送了进去。

病区一周有两次开放,称探视期。每次半天时间,门大敞开,人来人往,乱纷纷,闹嘈嘈。随礼的人来了,各种做生意的也趁机发广告。这时候医院也不怕传染了,禁忌都没有了。

这个时候监护室还是不让进,但成心存感激,他可以长时间站在监护室门外,透过玻璃窗注视着妻。里边一位白衣天使,一脸严肃,坐在桌前写病历或者做着什么,妻翻身,被子掀开,裸露着身体,天使不理不睬。

成忙准备了一个信封,探头向护士招手。走廊过往的人很多,他想拉护士到僻静处,哪知那女人尖叫甩开手,弄得他红了脸,站在那不知如何是好。走廊的人都看着他。

又是一天结束。人渐渐少了,成坐在走廊椅子上睡着了。

一声长嚎,从走廊里传来,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瘆人。家属们站起来,扒门去听,听到里面医护人员吓阻,那个声音停歇。有人说“嚎者”是一位已经登记就要结婚的新娘,手术“不成功”,她看不见任何东西了。

书者进言:国家有关机构应组织各大医院研究替代传统手术的方法。手术,应弄清能达到什么效果,全方位开展研究。开创,试验,选择。实验当然要有牺牲,要有自愿者,包括捐赠解剖,形成成熟技术,普及推广,不宜学徒式传递。人类进步,依靠发明创造,依赖技术传播。

人一旦进入医院,人就不是自己的了,尤其进行手术,整个人交给别人,命运掌握在他人手里,冥冥之中,一切都在偶然里。大家为什么给红包,是一种恐惧,如同求神时上香烧纸。

生死场,过去有位女作家写过一篇以此为名的小说,其实用它形容医院这个地儿,很合适。人大多在这里出生,在这里死亡。

医院主楼前,几个男女长跪,白布系头,系腰,但是,医院没人受理。有人说是“医闹”,为了要钱。他们白色衣衫上有大字血书:“还我亲人”,“讨回真相”。中午太阳当头,这些极度疲惫虚弱的人,汗水挂满脸,浸透脊背。他们被人群围着,围着的人不断更新,一波一波,一拨一拨,暗淡了目光走了,新来的总是充满惊异的目光。

有人说医生是故意的,因为没上态度,制造了事故,“杀一儆百”。那是不可能的,谋杀,不是医学道德领域了,将归于法律。

个别制造小麻烦,如缝上屁股眼,那是个别,代表不了整体。医生作为人,有人的良心,职业道德,除了恩怨或买通,不会有意害人。

可是,如果是医术问题,技术不到家,怎么办?成功率不高,是否还做手术?如果不做就是死,怎么办?

书者言:做了不如不做,甚至加速了,那不如不做。不如保证生命时光和生活质量,哪怕是短暂的时光!

成离开了人群,走到医院边上去吃东西。

医院带动了一系列“产业”,但是没有规范。附近有的是黑店,旧屋,饭店,小铺。看病难,患者家人难,老百姓生存难,屈大人在,一定会长叹,哀民生之多艰。

这里就业的都是“外来务工人员”,熬米粥,蒸包子,炒菜。大锅,一天不停,在熬。饭店就是靠一面黑色的墙,其余没有遮挡。包子蒸笼,高高几层。在这吃饭的人,只要廉价省钱,只要填饱肚子,无心无力考虑更多。富贵的人考虑挑选新鲜高档稀少时尚的东西和空间,生活能四平八稳的人郑重其事地研究饮食健康。众人和媒体一起热议的垃圾食品,瘦肉精,添加剂,农药残留,地沟油,和困苦中人没有“关系”。什么是主食、副食?被生活所迫的人,没有区分。什么便宜选择什么,是没有选择的选择。食铺什么卖得最快最多,包子!包了一起,是主食,又是副食,吃得方便,吃得快,站着吃拿走吃都行。吃什么馅的呢?肉馅好吃,价也没贵。肉是什么肉无暇细看思考,无心去担心,更不会去检举索赔。店家是有意害人吗?也未必,但买贵的原料肯定不行,赔本,好的东西价高卖不出去。买什么料?什么便宜买什么,便宜不问出处。地沟油流向哪里,流向低处,水往低处流,社会下层。

谁也不喜欢地沟油,喜欢的是便宜,店家不清楚什么油,但什么价格他清楚。为了利益,为了生存,没有道德,清醒的麻木,聪明的糊涂。

在阴凉处,成把一袋包子吃完。人为了省钱,人家就不把你当人。你如果坐进干净饭店的屋子里,不点菜,人家损你,不拿好眼看你。

这附近,有的店专门加工手术后的补汤。什么排骨汤,乌鸡汤,鳖汤,滋补汤,人参,鹿茸,灵芝,虫草,有多少?真真假假,搞不清楚。花钱仔细的人,自己到小市场,在小巷深处,有本地鸡,鸽子,现买现杀。卫生防疫城管,也时不时来查处撵赶。他们一到,弄得小巷小院鸡飞狗跳。

有的人和店,专做各种中药名贵药材推介销售,他们的名片能发到病人床头挂袋里,同检查的片子放在一起。医院随处可见帖子、印刷品,院内路上时常有人招揽生意。

回到了普通病房,巧了,又是6号床。成妻的病情“稳定”了,迁出重症监护室。普通病房的病友亲属有的熟,她们看到成妻,都摇头惋惜,“来时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

人们说些安慰的话,也交待些护理注意的事。

在病区里了,不能不说护士长。一提起护士长,人们谈虎色变。成与她没有直接接触,但随着人们谈论和指指点点,认识了这个权力人物。

成到医护办公区,隔着玻璃偷偷观察她:细眉,当然是描出来的;狼眼,索命的神态;大嘴,大嘴能说,而且嘴大吃八方;翘臀,性感;窄胯,生孩子难——不过看神态应该早过了这个年纪;走路外八字,应有交际空间。

人们说,走上这个位置,可不那么容易。护士挂长,不易,到特殊科室就更不易。有权利的肥缺,得有“十八般手艺”。

能不能入院,有没有床位,全在她。成妻住进这家医院就是通过人找她。和她见面不易,病区进不去,人见不着;找人打了电话,约了会见,左等右等,才出来。给了“介绍”信和信封,就办了手续,就这么神奇!几个月的苦等,搭上往返车费,搭上各种开销,煎熬,终于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倒出床位。从以后的事情上看,她有很好的记忆力,清晰掌控着一切事情,几号病床空,哪个病人调动,包括家属安排,了如指掌。

每个病房都安排一个蓝衣护理,住进来的人要交费,来负担她们的工资。钱交给了院方,额外还得给护理一点儿表示。你不明事理,她们会提示你,先跟你亲热,热情帮忙,然后说自己不容易,活多,忙不过来,事情总有轻重缓急。她们先耐心启发你,急了威胁你,200元是必须的,遇到什么危急谁管你。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后见之于行动,主动给你送来一套干净的病号服。付了钱,一切又归于平淡。重症患者,家人忙不过来,给她加钱,她倒盆,帮翻身,帮换纸,一分钱一分活,得经常表示。

书者言:腐败不仅是源于权力,还有需求的心理;勒索不光依靠能力,更有无能的泼皮。风气可以传染蔓延,管理趋于同一,环境影响人,形势造就人,利欲改变人。

成想留下照顾妻子。他收拾床头柜,摆放东西。突然,门口出现高个女人,头扎白巾,有绿条,厉声叫:“怎么这么多人?”正是前文说的护士长驾到。成两手垂立。

“说你呢!还不出去!”

成出去,躲到厕所里。等了老长时间,从蹲位站起,悄悄回到病房。屋里有几个家属,成问:“你们咋没走?”他们笑了笑,没说话。有个老太太拉成到一边,“留人,刚才那个是护士长,她说得算。”使一个特殊眼神。

成来到医护办公区,那高个女人正和一些人说笑,成耐心等,等他们说笑完,人走开。他走过去,笑了笑:“护士长,我想和您了解了解6床的病情。”

她愣着眼看他。成忙说,这人多,到你办公室。

护士长跟着来到走廊,走到前边,走到一个门前,掏钥匙开开门。这不是什么办公室,装着许多医用品,看来这是储物间。屋里有一个上下铺的床,只有床板。成说感谢你的照顾,然后把一个信封放在床上,跑出来。他怕人不要,或追出来。他站在走廊门口,长长嘘口气,如释重负,谢天谢地。

他每天在病房护理,没有人驱赶。吃饭也应时了,可以定病号饭。说是病号饭,并没有什么特色,多是病人家属吃。但有人送饭,不用去外边了。

病区有一专职打饭的,正式名称叫营养员。她高大粗壮,大眼睛,说话瓮瓮响,手中有数儿,手上有“权”。这个角色不一定有尊严,但有威严,有话语权,只说上句。大家笑脸相迎,取悦于她。她高声大气,心情好就多给一饭勺。她平时在大门边上的工作室,执掌钥匙,她可以放人进来,或给出去的人提供方便。

住院处的楼门加了门卫,因为来人太多。院子进口加了保安,管理并收存车费。还有人专门排诊挂号,还有住院患者做仪器检查设“导引员”。院里还有几家食杂店、花店,东西卖得很贵。

名医院养了很多人。他们不是服务,他们附在名气的周围,形成利益链、寄食团。连今天的寺院都能组成股份!

没有服务,只有权和钱。患者家属必须对这里每个人陪着笑脸。这里除了“剥”“夺”,没有服务。

天下起了雨。病情危重不稳定的患者,经常做仪器检查。患者和家属乘电梯绕道地下室,走长长的甬道,地面凸凹不平,这是连接楼与楼的地下通道。已入晚秋,外边刮着风,淅淅沥沥下着凄冷的雨。如果走两楼之间的空地,打两把伞也遮不住患者车。电梯,没有专用,患者的推车与其他人挤在一起。出入接触纷杂的人群,没人担心传染感染,院方没人理。人群高峰时段,患者的推车甚至走垃圾车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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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器室,为什么不在病区设置?术后病人不能动,要求静卧,却“长途跋涉”,“车马劳顿”,刚做了大手术的人如何禁得住这般折腾!

病人,不能动的病人,比常人沉,家属抬不动,要从床上移到车上,从车上抬到仪器装置上,又怕抻着伤口,忙得大汗淋漓,昏天黑地。CT室里,室温奇低,病人只让穿单衣。在仪器间门外,有几个人,穿着破旧,畏畏缩缩,医院赶他们,他们不敢明着挣钱。成让他们帮忙抬人,每位给10元,其实就是雇人。

大医院,“人满为患”。名医生,忙不胜忙。人往多处去,爱聚堆儿。也不光是这种心理起作用,据医界朋友讲,医生的成长,经验非常重要,见多才能识广。在大医院,医生什么样的病都见过,有丰富的经验,尤其是手术,临床经验是非常重要的,纸上谈兵不行,有名人指导,还得真刀真枪地上。小医院的医生,原来再好的医学基础也没用,理论都明白,就是没实践。小医院没有大医院的条件,没有知名度和信任,一次失败,将会断送一生前程。医界,交流培养严重缺失,医疗结构分布不合理,因此形成了恶性循环。其他医院门可罗雀,更何况“社区医院”。

书者言:疑难病症的手术,国家有关机构要组织推广传授。我们的医界现状:学手艺,秘密;慢慢摸索,重复;损失,病人承受,医生承担,这是医患关系恶化的原因。医界要改革陈旧的带徒制度!

过去的艺人,拜师学艺,“薪火相传”,今天师父带徒,尽量延长周期,使得声名最大化。这是一种利益保障体制,老师给徒弟机会,在他名义下出力,慢慢获取利益——至少不影响自己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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