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公带着金蝉,很快就来到一座山下。那山脚下,处处弥漫着黑色烟雾,将去路遮盖的严严实实。
闵公毫不在乎,牵着金蝉直接走近雾中。二人一入黑雾当中,金蝉只觉的脚下一动,顿时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幸好有闵公拉着,他才没有摔倒。
金蝉过了黑雾,再向外望去,见自己被闵公拉着,正沿着一条山道向着山顶处进发。
一路上阴风飒飒、黑雾漫漫,时不时地有绿色的鬼火在身前闪动,让人能勉强地看清周围环境。金蝉左右四顾,见所行之路,山也有,峰也有,岭也有,洞也有,涧也有;只是山不生草,峰不插天,岭不行客,洞不纳云,涧不流水。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走着走着,身前忽现魍魉,又忽而不见。岭下传来魔叫、洞中闻得鬼嚎,山石下,时时听得饿鬼穷魂对泣,山前山后,牛头马面到处喝斥众鬼。
金蝉毕竟还是个孩子,见了眼前情景,只吓得战战兢兢,不敢离开闵公半步。上得山来,抬头观看,只见催命的判官身如旋风,滚滚而去,追魂的太尉,乘驾黑雾,纷纷而来。无数游荡的鬼魂,见来了新鬼,均纷纷上前,想要打劫,多亏了闵公保护,二人方爬上山顶。
山顶处空无一鬼,更显得冷清阴森。闵公带着金蝉来到一个巨大的骷髅头前站住。那骷髅头圆睁二目,张开大口,只是有黑烟将口眼挡住,看不清里面形状。
金蝉见了不由问道:“老人家,此是何处?”
闵公道:“由这骷髅头口中进去,便是背阴山下的一十八层地狱。不过你是待审之人,咱们用不着进去。小师父,菩萨问你两事,你一件讲不清,另一件又不肯讲清。菩萨慈悲,并未对你用刑,只是先委屈你到幽冥背阴山森罗院中待上一阵时间,待菩萨查清事情原委,自会放你了。你现在可有何话要告诉我的,我也好为你给菩萨带话。”
金蝉想了想自己来此经过,确实有可疑之处,心想既然如此,若是有人想假我之手,来探地府之秘,我也只有在此等待,以证清白了。他当下问闵公道:“老人家,我想问你,若是人的三魂七魄,仅剩二魂六魄,那别外的一魂一魄,可会到地府中来?”
闵公听他有此问,不禁奇道:“按正常来说,凡时到地府中来的魂魄,均是三魂七魄,魂魄不全者,是绝对进不来的,只能留在阳间勉强苟延残喘,过不多日,就会魂飞魄散了。但是也难保有法力高深者,将残魂弄到地府中来。不过到目前,地府还从未发现过有此类事情。”
金蝉听了,想起母亲的残魂,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闵公又道:“你来历不明,又违了天规,只能先在森罗院中待着,等一切查明,我自然会来接你。里面吃用之物皆全,你到里面自可随意,只是我不能陪你了。”
金蝉默默点了点头,他又想起一事,问道:“老人家,可是将我与那个人关在一起吗?”
“不。我将你从骷髅头左目送进去,那提婆达多则是被关在右目之内,他是出不来了,只有等着进无间地狱了。”
“无间地狱?”金蝉听了,不禁对那人升起同情之心,又想问无间地狱在何处,但他刚要张口,那闵公已猜道他要问什么,先摆手道:“不要提这个地方,那里是神鬼俱怕的地方,多提一句我都心惊胆战。你到了森罗院那里,只须老老实实地在那里等消息就是了,不要到处乱走,是福是祸,就看你的造化了。好了,你随我来。”说完手一带,身形已升起,金蝉在他的带动下,也跟着飘飘荡荡地向着那骷髅头的左眼飞去,来到近前,透过黑烟,才看清那骷髅头双眼并不是空洞,里面仍有两个眼球,只是没有黑眼仁。
闵公对着骷髅头左眼一指,念了声咒语,左眼球便向内转去,露出来一个黑洞。
闵公对金蝉说了声去,将手一松,金蝉只觉一股无形的力量从洞口中钻出,拽着他进了那个黑洞。那骷髅头的左眼随即又转了回来,将洞口关上。闵公叹了口气,便又回转复命去了。
金蝉只觉着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着,瞬间就进了一个黑暗的地方之中,他双眼什么也看不见,只吓得将双眼紧闭,但觉得双耳生风,遍体生凉,身子仿佛在空中疾行,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向身形猛地一顿,风声立止,双脚也落在实地之上,这时才敢睁眼打量四周,见自己身处一片森林之中,无数参天的大树笔直地伸向空中,彼此的枝叶布满天空,只留下一许微光,让人勉强看得见眼前情景。
再看脚下,铺满厚厚的树叶,金蝉此时已定了神,心想阴间不见日月,为何这里还有树生长,难道阴间地府也有四季吗?
他伸手摸树,却觉得入手粗糙,果然是真实树木,这才明白,虽然来到阴间的是灵魂,但只要一到阴间,所见所感皆和阳间一样,怪不得人成了鬼魂,还要受刑吃苦。那个名叫提婆达多,虽然也是鬼魂,不一样身有残疾,连肠子都出来了。哎,阿弥陀佛,也不知他犯了什么罪,竟然宁愿入什么无间地狱也不肯认错。
金蝉思绪万千,想了好一阵,才想起自己的遭遇,他分不清东南西北,也不知此时何时,身处何地,自己纵是要走,可又向那里走?想到这里,他索性坐在树下,盘膝打坐,诵起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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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此时身处在阴间一处无名之地,也不知将来要面对何种情况,心中又惦记母亲魂魄,又怕张道陵他们着急,一时竟然难以静下心来,只念完一部《金刚经》,就无心再念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