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出了海面,直接升到半空,此时已是夕阳西下,天空中仅残留着一片橘红色的晚霞。雨后的海面,风平浪静,一垄垄的海浪从远方温柔地涌来又涌去,映着落日的余晖,反复重复着瞬间的美丽。
众人刚刚游览完美丽又奇幻的海底世界,又经历了一场争斗,眼前虽然一片美景,但却没心思继续观赏,张道陵望了望来时的方向,对龙儿道:“天要黑了,我想起来,那道人在仙石下建有两座草房,咱们先到那里歇下脚。”
龙儿应了声,脸色却是郁郁,一看就是被那黑大汉坏了心情。
张道陵听那黑大汉说那怪鱼尾有毒,他惦记龙儿的伤情,脚步加快,不一会,便从云海中穿过,降落到那倚山背水的两间茅舍之前。
张道陵放下金蝉和玉兰,当先来到门前,本想推门就进,但微一犹豫,还是敲了两下,问了声有人没,见无人答应,将门推开,见里面的桌椅床凳仍在,上面已附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金蝉向来手脚麻利,他听张道陵说要在这里休息,当下找到抹布,打来清水,将里面的床凳等擦的一干二净。
张道陵询问龙儿的伤势,龙儿只说不碍事,张道陵看龙儿脸色红润,除了神情有些萎靡之外,并无异状,也就放下心来,便让玉兰她们俩个在内室休息,他则到外面帮着金蝉生火做饭。
小黑此时也乖巧了很多,跟着金蝉学做饭。张道陵看在眼里,心中一暖,心想我们几个,虽然是有人有兽,有男有女,有僧有道,但是能聚到一起,同心协力,倒也是其乐融融。
金蝉不让张道陵搭手,他闲来无事,见入内室门两旁墙上,刻着两行字:“众星亿亿,不若一日之明也。群行之言,不若国一贤良也。”他低声念了两遍,觉得此话很有道理。不由地微微点头。
众人吃过饭后,便闲下来说话,因张道陵叮嘱过,身处他乡,不可说起近日的经历的那些重要事情,于是众人就东一言,西一语地说些趣事。张道陵将他这百来年遇到的诸多笑话,一一讲了出来,将众人逗得直笑,尤其是龙儿,一扫之前的郁闷,笑得都直不起腰来。
说会闲话,张道陵便让大家休息早点休息,说待半夜就出发,带着金蝉和玉兰前去羽山,祭奠大禹和圣姑后,便回洛阳。他们将仅有的两张床让给三个女孩子,他和金蝉则到外室,寻了些草铺在地上,躺下休息。
小黑本就是夜行动物,在夜中哪里睡得着,在内室转了两圈,便也悄悄地溜了出来。她见二人挡在门口处,忙隐了身,蹑手蹑脚地从二人中间出去,来到屋外,想放放风。
此时夜深人静,除了远处的海浪之声外,大山之间,唯有一片蝉声鸣得热闹。小黑在房外转了一圈,见并无人在暗中跟踪,也放了心。一想起马上就要回洛阳,见着小白和娘,心中充满了兴奋和激动,可是又想起过不多久,等帮玉兰寻到亲,众人又要各奔东西,心中又是一阵惆怅。
她出了会神,刚想回屋,月亮突然从云中现出身来,投下大地一片清亮。小黑一眼看见在月色的照映下,草丛中有一件东西闪着黄光。她心下奇怪,走近一看,却是一块黄色的木板埋在地下,被白天的大雨冲刷,露出一个头来。
小黑看到木板上有两个字,与张大哥在屋中看的有些像。小黑心中一动,忙回到屋中,轻轻喊醒张道陵,金蝉也被弄醒了,二人见小黑神秘兮兮地样子,只得和她来到屋外。小黑指着草丛中的那块黄色木板道:“张大哥,你看那是什么?”
张道陵不知所以,便来到草丛中,几下将木板从土中翻了出来,却见上面写道,太平真正太一妙气皇天上清金阙后圣九玄帝君曰:今行逢千斤之金,万双之璧,不若得明师乎?学而不得明师,知何从得发乎?治国欲乐安之,不得大贤事之,何以得一旦而理乎?,众星亿亿,不若一日之明也。柱天群蚑行之言,不若国一贤良也。天以至道为行,地以至德为家,共以生万物,无所匿,无所私,方为共也。是以无为而无不为,上体天道,下行人事,天人合一,自当天下太平也。
张道陵听了,有些不解,心想,我在仙谷中的石壁上看到,《灵枢-岁露》、《灵枢-经水》)俱道“与天地如一”,经上还反复强调人“与天地相应,与四时相副,人参天地”;《灵枢-刺节真邪》说“人与天地相参也”,综合意义为天人相应。我理解为人的行为举止都应符合天道,只有遵循自然之道的属性、规律行事,方能天人合一。但是这木板上说的“天以至道为行,地以至德为家”,其义竟说只要上体天道,下行人事,就能天人合一。也不知此话何来。他心中分析话中意思,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小黑看旁边看了一会,见张道陵这个样子,不由奇道:“张大哥,你脖子不舒服吗?”
“没,没有。”张道陵从沉思中醒悟过来,不好意思地道:“我是看见这上面写的话,心有所悟。”
金蝉在一旁看了,突然说道:“张大哥,天以至道为行,地以至德为家,这两句话,我那日救天公真人时,听他亲口说过。”
“哦。”张道陵听完眼前一亮,他立马反应过来,低声道:“这板上有太平两字,难道与那天公真人所说的太平道,所指为一事不成。”
他又看这木板质地精良,上面被黄漆所油,字迹工整,显然平时是被供放起来的,看样子是被人匆匆埋在这里,显然是不要让人看到。金蝉在一旁也显然是想到了这一点,二人目光对视,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答案。
张道陵将木板放回原处埋好,低声道:“我们回屋吧。”回到屋内,龙儿等人也醒了,张道陵见了,便收拾好东西,依旧带着众人,借着阴云遮月,作别苍梧,直奔羽山而去。
一路上,小黑教给了众人她和小白之间常用的鼠类交谈的法子,众人俱是聪明之人,虽不能立马就会,但也将法子全都记在了心里。这鼠类交谈之法,里面有许多是小黑和小白独创的,有些话不用发声,只是眼神和口型变化,就能传达想法。
张道陵认为此法大妙,非常高兴,大力表扬了小黑。小黑得意地道:“张大哥,我们这个法子,是我和小白为了找吃的才想出来的,那比得上你们人说话直接又明白呀!但是你们人说话,容易被别人偷听去,用我和小白的这个法子,就咱们几个能听得懂。哎!要是圣姑和大禹也会这个鼠语法子的话,就不会出这么多事了!”
听小黑发出如此感叹,众人又陷入沉默当中。等赶到羽山时,天色还未亮,张道陵在半空之中,回头望去,见龙儿和玉兰眼中都甚是晶莹,知道她们必是想起圣姑的事,情感流露所致。想到这里,他心中也是一阵凄凉,当下低声道:“前面就是了,大家坐好,我就下去了。”
他身形一顿,轻飘飘地自空中降落。众人再次回到羽山,心中甚是凄凉。先经过东山头时,看到山峰不远处那块有着齐刷刷两条裂缝的巨石,顿时想起神龟所说,心想这块石头便是前来杀鲧圣的试剑之石了。张道陵不想在此处停留,便自上面路过,直接上了西面的山峰。
众人初来时此山还是野草蔓蔓,如今已染上了嫩绿色。望着峰顶那块形如古老的王座,和上面端坐的一块巨大人形巨石,众人一齐跪倒磕头。
行礼完毕后,众人来到石前,在月光的照耀下,看见石像表面上,嵌进去了无数的细小晶片,闪闪地发着光。玉兰、小黑和龙儿,再也忍不住,一起放声哭了起来。金蝉对着石像,默默地念着佛经,在他心中,唯一能够帮上忙的,就是要用这经,来祭奠圣姑和她的亲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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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道陵实际年龄已达百岁,生死离别见得多了,且又是豁达之人,他见这几个孩子哭得悲切,也不忍打扰她们。当下默默地退到一旁,望着四下情景,以防有变。
张道陵等了有半个多时辰,见几个人仍在石像前哭泣,尤其是玉兰,哭得更是伤心。张道陵知她身子弱,当下来到跟前,清了清嗓子,说道:“好了,大伙不要哭了。圣姑她老人家虽是多有不幸,但是在走前,却是笑着走的。我们不要太过悲伤了。天快亮了,咱们再到羽山的主峰上,祭奠神龟去。”
听张道陵这样一说,众人才止住悲声,由张道陵带着,来到羽山主峰之上。但见山顶巨石丛中,那眼清泉,依旧不停地向外流清澈的泉水,形成一条小河,顺着山势蜿蜒而下。在泉眼旁,那块形如神龟的巨石,虽然仍是无言地卧在一旁,可是在众人眼中,却充满了慈祥和智慧。
一行人对着石龟像叩拜完毕,面色都是十分的凝重。小黑见气氛压抑,用她刚教大家的耗子交谈的方法,出声道:“玉兰姐,你和金蝉大哥,就是从这个水泉中进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