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听雪脖颈后知后觉地寒了下,受惊地看着他。
陈易却没有说话,只是回以平静的凝视。
他这副模样,她无论什么时候都很怕,不是因为他要欺负自己,而是因为他做了决定,一个自己不想要,又无法改变的决定。
殷听雪张了张嘴,话语哽在了喉间,说不出口了,寒风吹得山巅冷冽,可见悬崖绝处的花瑟瑟发抖。
陈易平静地看着她道:
“想说什么,你就说吧。”
客栈里,在那软剑刺来的一瞬间,陈易恍惚间有种殷听雪会死于此剑之感。
即便最后周依棠的剑意救了她一命,可陈易仍然心里空落,只因少女的生死在那一刻超出了他的掌控范畴。
她舍身挡剑,比起所谓的感动,陈易更多的是恐慌,他怕殷听雪为自己而死。
再放任她这样下去,谁知她会死在哪一剑之下?
他头一次后悔把殷听雪带出来。
两人都一直没说话,夜色沉闷得可怕,只有隐约的沙沙叶落声,殷听雪不安极了,她照着往常一样,蹑手蹑脚地探前一步,想贴到他怀里。
然而,陈易退后了开来。
少女的心瞬时拔凉,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她看着陈易,哽咽了一会后道:
“我不要…”
殷听雪没有等来一句回应,就更绝望得不能自已。
她颤声问:“银台寺也不能去吗?”
“等你生了孩子再说。”
他终于有了回应,却是一句可怕的话,寒风掠过衣襟,殷听雪如坠冰窟。
生性敏锐的少女察觉到,陈易是永远都不想让她出来了。
恐怕之后连银台寺也不打算再让她去,就让她待在院子里,老老实实地给他生下一个又一个孩子,她连一点可怜的自由都要没了。
她从来都畏惧他,也恨他,这段时间好不容易觉得他好了些,他却又要把她困回到从前。
殷听雪难受极了,僵直了身子,勉强上前了一步,可陈易也随之退了一步。
襄王女杌陧地看他,嘴唇蠕动,良久后才酸涩道:
“…连抱一下我都不行吗?”
陈易见她泪光闪动,不由抬高了些手,而殷听雪几乎是扑入他怀里。
小狐狸大口大口地吸气喘气,像是从鬼门关里走过了一遭,鼻尖里满是他的气味。
她抽了抽鼻子,小手紧紧揽住陈易,无声地求他心软一些,松一下口。
“你的心老是飘到别的地方,而不是放在家里。”沉吟片刻之后,陈易终于开口了。
外界太危险了。
那险些夺去殷听雪性命的一剑,让陈易想到了很多很多,碰了就会带来异象的天王像,突然翻脸的安南王秦青洛,这里处处都是仙佛的谋划布置,不小心一脚落空,他就要永远失去殷听雪。
母女游戏好像不知不觉间玩够了,他不想再担忧她的生死,不打算再当她的娘了。
“把纸笔拿出来吧。”陈易道。
怀里的少女打了个哆嗦,脊背僵直在他的掌心下,她颤颤道:
“我才…刚画上去。”
陈易默不作声。
“我不是故意惹伱不开心的,你放过我这次好不好?”
殷听雪泪花翻涌,语气极其纤弱,她甚至不敢说自己的本心是好的,怕把眼前的男人激怒。
陈易却似是不为所动:“我帮你多画几笔,画成负数。”
殷听雪抖得更厉害,尽力地贴紧他。
“不要跟我怀柔,这回你逃不掉。”陈易的嗓音温柔了下来,话语却更可怖,“回去之后,学些女红,孩子出身的第一套衣服,要母亲来绣。”
殷听雪揽他揽得更紧,这是一种无声的抗拒。
感受到她的抗拒,陈易眸里掠过一抹戾气,抓住她的肩头道:
“你不想也得想,明白吗?你没得选。”
殷听雪不寒而栗,吓得停住了泪。
你没得选……
多熟悉的话,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是说她没得选,然后把她强纳做了妾室,让她连选都没得选。
“不要…”她下意识说了一句,却连忙止住,怯怯地看他,央求道:“我们不说这个了,好不好?”
她这不是自欺欺人吗,想要不再谈论这个话题,可难道有得她选吗?最后还不是得乖乖认命,就像之前当他妾室一样,反抗是没有用的,甚至怀柔也没有用……
可殷听雪还是不想面对,能不面对一天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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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还想说什么?”陈易冷冷问道。
他看出了少女的心思,所以这一次也不会让她逃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