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威注意到了,昂着头,直视着苟政,就仿佛在说:将军,听听将士们的心声吧,你那一套是不行的......
苟政同样注意到了,不过,脸上的怒意反而收敛了起来,冷眼环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苟威身上,淡淡然地说道:“这,就是你违背我军令的理由?”
“是!”苟威表现得十分硬气:“将军之令,末将不敢苟同,故而弃之!”
桀骜之态,尽显脸上,溢于言表。而此时苟政的眼中,隐隐多了几分杀意,问左右道:“违抗军令,当作何惩处?”
一时间,堂间没人接这话茬,还是苟威自個儿,颇显傲然地说道:“当杀!”
不待苟政反应,苟威便一脸的激愤,喷着唾沫道:“将军但杀苟威,然,苟威死也不服!”
听其言,轮到苟政面皮抽动了,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遏制住心头的怒意,用力地拍了下堂案,厉声喝道:“来人,将这不尊军令、狂言犯上的匹夫,给我拉出砍了!”
堂外侍卫的,可都是苟政的亲兵,对他的命令自无违背之理,当即便有两名士卒走进来,将苟威制住,欲往外拉。
苟威在听此令后,面上尽是愕然,迎着苟政那深邃到不带丝毫感情的目光,心中拔凉拔凉的,不过,也没反抗,只是木然呆立,一副引颈受戮的模样。
见苟政是来真的,其他人一时间也都被震住了,还是一向厚道老实的苟侍,急声向苟政道:“将军,苟威是一时莽撞口快,绝无他意,还请饶恕他啊!”
苟侍这一开口,在场其余的苟氏部将们,包括苟威、苟侍的下属军官也都反应过来,一齐向苟政请命,七嘴八舌的,倒也将堂间的肃杀之气冲淡几分。
对此,苟政沉默着没有应话,却也没有催促停下的部卒动手。直到丁良也站了出来,躬身向苟政道:“将军,苟军主违背军令、冲撞将军的确该死,然念其过往功劳,还请留其一命。
如今,义军正缺人才,若是将苟军主这样的股肱之臣杀了,实在可惜,得利的只会是羯赵以及那些不臣豪强。
若是将军怒气难消,即便要他死,也让他死在冲锋陷阵的路上......”
听其言,苟政表情方有所缓和,又瞧向被把持着的苟威,问道:“你怎么说?”
闻问,苟威闷着脑袋,并不作话。
见状,一旁的苟侍急忙起身,踹了他一脚,怒道:“还不向将军谢罪,你真想死吗?”
这一脚,似乎将苟威踢回了神,哆嗦了两下,再迎着苟政那生冷的目光时,也不敢炸刺了,低头服软道:“末将知罪!”
“拉下去,打二十棍,贬为步卒,以观后效!”至此,苟政也不再与其纠缠,一挥手,冷冰冰地吩咐道。
这场闹剧,至此也算有个结果了,苟政在心情略作平复之后,缓缓起身,冲在场众多军官,严厉道:“再敢违我军令者,斩!”
“诺!”不管心中抱着何想法,一干将校们,都老实应诺,声音比起往常也要齐整多了。
“都散了吧!丁良、苟侍留下!”
......
堂间,苟政拧着眉头,坐在案头沉思。适才他目光游移,实则一直观察着在场众人的反应,有一点十分明显,给苟威求情的人只有苟氏部曲,至于那些降服的军官,没有一人开言,甚至有几人明显一副看戏的表情。
这样的状况,苟政除了叹息一声之外,短时间内并没有其他办法,不过,却继续给苟政提着醒,让他清晰地认识着这支部曲存在的内部问题。
解决是很困难的,但压制却必须要做,并且,就从提升自己的权威开始做起......
大抵以为苟政仍在为苟威之事着恼,苟侍不禁小心劝慰道:“将军,苟威忠勇,只是性子向来如此,绝无冒犯之意,还望将军不要与之计较?”
听其劝,苟政抬眼,看向苟侍,苦相隐去,露出了点笑容,手朝外指了指:“如此丘八,我岂能与之计较?”
见苟政这种反应,苟侍愣了下,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边上的丁良则忍不住侧目一视。
深呼吸几口,苟政冲苟侍与丁良吩咐道:“给那些堡主、寨主们再多一日考虑的时间,让消息再散播一阵,后日,你们二人,各率兵马,依次前往诸堡寨‘拜访’,把我借的物资取回来......”
听苟政这么说,苟侍与丁良都不禁两眼一亮,丁良脑子动得快一些,笑道:“想来也是,苟军主于孟氏堡这一番杀戮,对余下那些豪强,定然是一种威慑。待我军至,岂能不奉上粮米?”
“除非他们也想堡破人亡!”苟侍也反应过来了,眉眼舒展开来,但很快又问道:“将军,倘若仍有不知死者,意图顽抗呢?”
闻问,苟政瞥了他一眼,一脸奇怪的表情:“这事,还用我教?苟威的例子,可就摆在面前!你们手里的刀枪弓弩是做什么用的?
书文若借不来,那便用刀剑去借......”
听苟政这么说,苟侍方才彻底反应过来:“原来将军,并不是真的责难苟威,那为何——”
“为何要那般严厉处置苟威是吗?”苟政打断苟侍,冷冷地反问他道:“伱觉得,以他适才在堂间的应对,他不该被重惩吗?”
对此,苟侍喏喏不语了,迎着苟政那变得冷冽的目光,心中的敬畏感加重了......
“禀将军,二十杖已毕!”
对苟威的杖责,就在堂外,但此前只闻杖击声,至于苟威,却是一声不吭,似是在用沉默表达着不服。
“送他回营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