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贤馆,设在长安城北,平朔门内,之所以选择此处,是因为苟政要让前来长安投效的才士,在第一时间,便入住安顿,以示重才迎贤之意。
此时的招贤馆,实则简陋得紧,除了一张显眼的牌匾之外,只有平房十数间,毕竟是临时拿来冲数抵用的,不过,苟政已经给杨闿下达命令了,让他征集工匠、民夫,在平朔门内真正兴建起一座崭新的招贤馆来。
下车的同时,苟政将此招贤馆的由来对薛强解释了一下,闻之,薛强自是开口恭维:“明公入长安,妇女无所幸,财货无所取,唯致力求才,爱才举能之心,令人钦佩!”
“参见明公!”招贤馆前,典客曹苞,已经率领几名僚吏,等候着。
苟范被派到冯翊郡主持大局之后,曹苞顺势,被苟政安排负责招贤馆之事。
冲几人扬了扬手,示意免礼,而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把薛强介绍给他们:“薛强,薛威明,昨日宴间,尔或许见过!不过,从今日起,他便是我的军咨祭酒了!”
“见过薛祭酒!”闻言,曹苞立时带人,向薛强行礼。
薛强见状,也同时回礼,而苟政这种从细节处体现出的尊重,难免让他心头泛起些涟漪。
而曹苞,则忍不住多打量了薛强两眼,对其气质风度无感,然心头总是生出一丝酸酸的感觉。人比人,气死人,想他曹苞,苟且偷生,忍辱负重,受了多少苦,出了多少力,才为苟政所接纳,拜为典客。
这姓薛的,何德何能,无功无劳,一来便被拜为祭酒,并且俨然为明公所倚重。这种差距,实在很难让人心平气和地接受,尤其是,这厮还与那匹夫苏国一样,同出于河东......
“那几名复来之人,现在何处?”苟政问道。
曹苞醒过神,赶忙禀道:“依照明公吩咐,已在馆内等候!”
“状态如何?”
曹苞蔑笑道:“患得患失,难以自安,一直渴望得到明公接见。今明公亲自履足,人人喜出望外!”
“那就去见见吧!”苟政抬手,示意其引路。
“明公请!”
进馆的同时,苟政又对薛强解释道:“先生不知,前者我设招贤馆时,曾有数十名关西士人前来,入住待见。不过,苻氐大军忽然西来,寇入河东,形势危急。
消息传来之后,这些才士,有如鸟兽散,大半不辞而别,余者也多不愿出仕......有意思的是,氐军为我河东之师退拒后,又有十来名才士厚颜复来,仍被安置在馆内,不过一直被冷落着。”
“鉴于此,这段时间下来,又走了一些,敢于留下的,只剩三人了!”说到这儿,苟政偏头,语气玩味地问薛强:“威明先生以为,对这三人,我当如何处置,方才合适?”
闻问,薛强若有所思,然后轻松笑道:“以愚见,明公心中已有定议!”
苟政笑笑,不作答。
馆内,陋室间,三名寒士,已然郑重以待,他们的衣着很是普通,但神情格外肃穆,三人都清楚,这大概是他们进入苟氏集团最后的机会了。
“拜见明公!”苟政入内,堂而皇之地坐到那张主案后,三人则迅速拜倒。
苟政淡定地审视着三人,目光仿佛带着巨大的压力,让三人有些抬不起头来。过了一会儿,苟政语气不带感情地说道:“都介绍介绍自己吧,来历及所长!”
闻言,馆内的气氛更加严肃了,当然于这三名寒士而言,更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最先回过神的,是那名年稍长者,只见他出列道:“在下苏铭,始平人,曾为县吏,久事刀笔。”
有人开头,从者的压力就小很多了,其言落,年轻一些的长脸士子出列,也拜道:“学生李绪,北地人,略通算术!”
剩下一名样貌清秀者,恭谨地道:“学生陈焕,京兆人,善治文章!”
“当初为何而走,前者又为何而来?旁人受冷落而走,尔等又为何坚守至今?”审量着三人,苟政
淡淡道。
对三人而言,这自是“要命”的问题,面色皆有动容,互视一眼,还是年长的苏铭主动出列道:“明公容禀,不敢讳言。前者实为我等愚昧浅薄,心志不坚,为流言所惑,认为明公必败,因而辞之。
此番复来,亦因河东之捷报,明公之仁义,幡然醒悟。既复归来,其心已定,即便不为明公所容,也要当面求黜,而不愿犹疑自去......”
“你这番话,倒也实诚!”苟政这么说道,又问其他二人:“你们也是作此考虑?”
“回明公,正是!”二人赶忙道。
言罢,堂间陷入了突然的沉寂,在三人紧张到汗流浃背之时,苟政终于悠然而叹:“苻氐大军侵逼河东之时,莫说尔等,就是我麾下,心存犹疑者,亦有不少。
对他们,尚不能苛求,如何强求尔等新附之臣?前事不提,尔等能够重来,并含羞坚持至今,可见心志已定,我又岂有不接纳的道理?”
说着,苟政便对一旁的曹苞吩咐道:“你先带他们下去,稍后引他们去京兆府见郭长史,让他对这三人,量才任用!”
“诺!”
“谢明公!”三名寒士闻言,俱大喜,赶忙拜道。
说着,曹苞便招呼着三人出去。出堂之后,那苏铭便向曹苞拜道:“多谢曹典客指点!”
显然,他方才的回答,是有曹苞这个“高人”指点的。而曹苞,只淡淡然地应道:“我的任务,便是为明公招揽才士,你们三人,还算有些才器!日后,若能有所成就,勿忘今日之缘即可......”
“一定!”
“应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