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觉得技术并未让电影变得更好的例子。
我十年前用笔记本看《死亡诗社》被触动,十年后坐在电影院看重映,只会让那份触动更深沉,但假如我十年前不曾走进电影院看《阿凡达》,被它出色的效果所震撼,十年后再用电脑欣赏,只能认为它是烂片。
那么,技术带来了什么?
思维发散,扯得有些远了。
大学的网文创作并未有啥起色,我娱乐方式变多了,阅读不再是唯一。
我不仅看电影,也打游戏,于是创作进度被搁置,几次签约的作品,都未能坚持到上架就草草收场。
大学的我尚未体会生活的沉重,更不会知道我每个月八百块的生活费,是我母亲打三份工,从累人的流水线下来,替人扫楼道和洗衣服所赚到积攒寄来。
等到需要实习找工作,我才明白挣钱其实很难,需要出卖很多东西,时间、精力、甚至年轻人最在乎的体面尊严。
我专业是计算机,但第一份工作却是金融相关,直白点讲,就是在一个皮包公司充当所谓“理财顾问”,让人开户炒股票或者期货。
我的人设是西南财经毕业,参与过上亿资金项目,刚从九大投行离职的美女顾问。
大多数愿意相信理财顾问的人,多半不会被以上所述的假冒履历骗到,但男人一定会被女人骗到。
皮包公司的咨询部门,百分之九十都是由我们实习大学生所伪装的美女顾问。
人设各种各样,有时候并不主打精英,还会刻意弄几个清纯女大的人设,专钓中年色批。
据我观察,成功率不低。
正如哪个十八岁男大拒绝得了,能跟自己打相同的游戏、聊感兴趣的比赛、讨论篮球足球的靓女一样。
哪个中年老男人面对“清纯客人声音甜美还知道k线股票”的美女理财顾问呢。
我就职时间不长,就一个半月,实习证明盖完章就走人了。
幸好那时候是一个小牛市,号称我奶奶炒股都能赚,并未让手上客户亏损,不至于给我增添太多心理上的道德愧疚。
我那个部门经理好几次主动联系,认为我是个可造之材,让我留下继续工作,保证我月入两万,一年买车。
但我都坚定拒绝了。
毕竟我工作手机微信上,所谓的“李哥”、“王哥”、“张哥”,一个个都开始问我什么时候能够线下见面了。
还是趁早开溜。
期间也的确有看到,以前的同事在朋友圈发提车、旅游的照片,可见金融市场确实好噶韭菜。
不过再过几年,又听说公司被扫了,让我颇为庆幸,因为我后来看小李子《华尔街之狼》,还跟朋友开玩笑,我是不是错过机会了。
真正毕业之后,我没有参与那时候很热门的“毕业旅行”,不枉费自己的青春。
我要面临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不能再名正言顺从家里拿钱,我得养活自己。
于是我一边上班一边码字,以十分认真的搞钱心态,不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彼时美漫正火,我在其他网站浅浅写过几本,成绩谈不上好,但每月够勤奋也有一两千块入账。
头三个月租房、生活费,我身边的朋友都是问父母,但我却没有,甚至还有余粮接济兄弟,这是我挺骄傲的一件事。
脱离家庭生活才知道需要花钱的地方很多,加上押一付二的房租,日子过得紧巴巴,基本上就是十块钱的早餐,一碗粉一根油条,中餐沙县或者浏阳蒸菜,晚餐就是附近街边猛火快炒的蛋炒饭,偶尔奢侈一把才会体验下馆子小炒。
我记忆比较深刻的,是我和几个朋友去下馆子,错误估计了消费,那家饭馆太贵了,但又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再转身走,硬着头皮点了一个干锅啤酒鸭,以及一盘青菜。
四个大小伙子对着分量不多的啤酒鸭库库炫饭,把老板看得目瞪口呆。
现在说起来忍不住嘴角上扬,其实是很窘迫。
事后我们再回忆,一致认同那是吃过最尴尬的一顿饭,但那个啤酒鸭也是吃过味道最好的。
记忆滤镜就是如此,它会把你所遭受过的窘迫自动美化,因为这时候的你,很难再找回那时候的快乐。
回到最开始,我挂掉那通毁掉今天更新的电话,来自于我的母亲,大致内容就是替我弟弟借钱。
如果说,我父亲外号是不安分,那么我弟弟应该叫不省心。
他小我三岁,高中辍学,他给出的理由是父母离婚,对他造成了很大打击。
但我一直很疑惑,为什么这桩事没有打击到当时正要高考的我,却打击到三年之后,从初中毕业上高中的他呢。
况且他也不是退学,而是高二不再上学,瞒着家里偷偷把学费私吞,拿去打游戏了。
那时英雄联盟正火,我弟弟有个电竞梦,他要当职业选手。
我在外地念大学,我母亲在外地打工,我父亲毫无存在感,所以缺少管教约束的他,很轻易就完成了计划第一步,退学。
一年后才被发现,他那时候的成果是艾欧尼亚宗师,擅长上单打野位。
坦白来说,如果换到现在,心平气和的状态下,我也许会支持他,鼓励他。
但当时我跟家里人难以平静,只给了他两条路,要么回去复读,要么跟亲戚进厂。
他选择了后者,不想再回学校。
但我这个倔强的弟弟并未放弃电竞梦,他没吃过上班的苦,只坚持不到两个月就开溜了,声称要当代练赚钱。
只是那时候并不好混,我身边有朋友闲着无聊做过这个活儿,他坐在网吧坐三四天,开代练通接黄金珀金的单子,也不过入账两三百。
然后他不知道做了多久,又出于什么契机,搭乘飞机去了西安,据说参加we战队的青训。
很快就回来了,再也没有对我提过电竞梦,转为“主播梦”。
只不过主播梦也没坚持多久,我曾暗中进过他的直播间,很冷清,他也沉默着打游戏不说一句话,偶尔公式化的讲着,可以帮水友代练之类。
我想这大概就是很多想要闯荡电竞圈、主播圈少年的常态。
一个行业天赋出众者太多,你自以为拥有的傲人成绩,其实连门槛都跨不过去。
我不省心的弟弟没有再做过正经的工作,他是最不会原谅我父亲的人,我还会做些表面功夫,在过年时候以我父亲儿子的身份去见一见那边的亲戚,但他从未再有过半点联系。
但他偏偏又活成我父亲的样子,从不脚踏实地看一看现实,只顾着追逐各种各样的“梦”。
每次认真地问,有什么规划,也会像我父亲那样画饼,满口说着不着调的话,仿佛在他们口中成功唾手可得,只需要跨出一步。
我对于家庭关系,一直有个看法,如果你觉得岁月静好,必定是有别人替你负重前行,反之亦然。
继我去年赞助他买车之后,我母亲又打电话,希望我能资助不省心的弟弟创业。
接到电话的我,正在写今天,不对,已经是昨天了的更新,我很生气,跟我母亲产生了不太愉快的对话,并没有达到争吵的级别。
可能是弟弟没有上过大学,又常把父母离婚挂在嘴边作为挡箭牌的原因,我母亲总觉得有所愧疚,我弟弟也很懂得拿捏,每每伸手要钱就摆出心理受创严重的姿态,于是每每得手,有求必应。
那通近一小时的电话中,我一度想过讲些攻击性的话语,诸如“你前半辈子被老爸骗,后半辈子又让你小儿子吃死”……但最后都咽回去了。
我母亲并未亏欠过我什么,她是我爱的亲人,尽管我有时候也会恼火于她的各种小毛病,但就像瑟提的那句台词,爱你老妈,明天见一样。
伤害亲人不会得到从中什么快乐,只能是负疚。
结束掉无意义的劝告、以及交流之后,我坐在电脑面前,望着屏幕回首过去。
最终得出结论,“家庭”始终是一堵横在前后的墙,大部分人都处于夹缝的中间呼吸着,谈不上艰难,更不能说窒息,但确实会觉得憋闷和一两分的压抑。
就像我的朋友明明结婚组成新的家庭,却喜欢拉着我坐在车里扯四十分钟LPL到底能不能赢lck,全华班到底能不能夺冠。
于是我又打开乔治克鲁尼的《在云端》,快进看了一遍,我很喜欢这部电影的原因在于,我不觉得主角的背包理论是错的。
主角假设生活是肩头的背包,你生命里一切社交关系的总和,就是里面的重量,每个人都在背着一个会越来越重的背包上路。
他认为应该把背包放下,把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再背着一个空包轻松上路。
很多人把社交当成必需品,吃饭、看电影、打游戏……都不喜欢一个人。
但我其实不太喜欢交朋友或者扩展交际圈子,我并不社恐,人缘也算不错,经常被当成树洞倾诉。
可我觉得与人对面交流是负担,伱要照顾他的情绪、注意聊天的分寸,太累人了。
某个朋友跟我说,这在mbti里面被列为infj,劝我多出门走走,今天是肯德基疯狂星期四,赶紧一起参与。
……
……
看在以上不太有营养的零散废话份上,读者老爷别在骂我了,虽然我没有奉上应该符合全勤字数且足够质量的更新,但也没有偷懒不是吗,虽然产品没有做完,但上班时长给够了!
明天,不对,是今天,肯定能够安心坐下来敲键盘码字惹!
正如我常对作者朋友讲的一样,每个人不同阶段所缺的,也许就是你上个阶段最不缺的,钱除外。
我读大学毕业,最不缺时间,每天能打十二个小时游戏,或者看十二个小时的电影或者书。
毕业之后最缺的就是时间,每天早上七点半通勤赶车,坐一个小时雨花区横跨到芙蓉区,然后早餐吃个手抓饼就开始当帕鲁。
但那时候没有人打扰我,我放假坐在出租房里一天手机都不会响,我可以从中午睡醒开始看网文直至下午饿了再觅食。
现在嘛,我睡觉要开睡眠模式或者关机,微信每次一震就头疼,看到我妈或者我弟来电话就犯怵,许久不曾联系的朋友突然发消息就感到不妙……各种各样的消息填满我的生活,以至于我很难得到片刻的安静。
我曾与朋友描述憧憬的日子,我说我希望得到的生活,就是像现在一样不改变,我依旧干着这份工作恰点小米,周末了,跟你们出来吃个饭聊下天,世界赛就去电竞酒店看比赛,我希望完全掌控我的每一天,不会有突如其来的事情,不会有莫名其妙的事故。
朋友哈哈大笑,说你这个最不可能,生活哪有一成不变的,万一世界末日就在明天呢。
我说,那赶紧的,别明天了,就今天吧,这狗几把日子,谁爱过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