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先后摔落在黑暗笼罩的海岸边,光明只在他们身边五十米范围不到。呼啸的海风骤起,如同蘸了海盐的鞭子,不断抽打在几人的后背上。风吹着包裹带动身体晃动,众人踉跄着,不得不都抓着底盘更稳定的矮人、抱成团,才能蹒跚前行。
他们狼狈地爬上海岸边地势稍高的区域,看到了茅草丛中由碎石铺成的小路。原本这里也应该有沙土,但大风不要石头,而是带走了更愿意飞走的沙土,就像布鲁的鞋那样。他刚才滑了一跤,一下子把鞋甩掉了。那鞋没来得及落地,狂风丛鞋口灌进去,就像吹起一个袋子似的,送它去了黑暗的远方。
于是布鲁只好赤足踩在碎石小径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石头仿佛在下面欢快地蹦跳,一个劲儿往他脚底扎,把布鲁疼得龇牙咧嘴。这时,埃尔斯把法杖伸到他腋下,往上一抬,分担了他的份量。布鲁说了声谢谢,只是声音很小,立刻就被风吹走了。
海风就像喝得刚好的麦霸,逮着机会就叽哩哇啦不停吼叫着。好在离开海岸之后,它的噪音和影响都弱了不少,不复之前的暴烈。几个人很快就看到了被防风油灯照亮了门口的屋子,心里犹豫要不要进去。这屋子看起来有些古怪,在这个黑漆漆的环境下便愈发诡异。
那是一幢L形的单层斜顶小屋,屋顶由木板和茅草铺成,那茅草被绑成草席,上面用石头压着。压顶的一块块石头上绑着线,线上挂着成串的贝壳、珊瑚和早就风干的鱼骨、鸡爪之类。风吹过,它们哗啦哗啦直响。
“真奇怪。走近了才听到这个声音。”波莉想了想风向,说道:“哦,可能是风从背后来,把声音吹散了吧?”
傻姑娘,风没办法如此吹散声音,这房子就是有些古怪。埃尔斯注意到这房子的墙壁分为上下两截。它下面用贝壳粉、草杆和粘土制作的土水泥包裹石块垒成,上半部分则用砖头堆砌。那些砖头大小一致、方方正正,一看就知道是在用统一的模具造型,放在窑里专门烧出来的,可为什么不全都用砖头呢?砖头部分的墙壁外面涂抹了蓝色的油漆,这又是什么意思?
由于用了砖头,屋子墙上的窗户齐平端正,灰色的窗棱远看着像是骨质,中间填充着品质粗劣的玻璃,本来透光性就一般,后面还有窗帘,就更看不清什么东西了。外面的窗台上摆着一些小雕塑,贝壳的和石头的,被风吹得东倒西歪,还有些掉在地上。那些雕塑都是些鱼啊、鸟啊、小人儿啊、迷你的桌椅板凳之类。
院子里有一片菜地,种着卷心菜和土豆,菜都快烂了也不来收。菜地旁有一口井,木头水桶倒在地上,被风吹得滚来滚去,只是被辘轳上的绳子拴着,滚不远。仔细一看,那木桶都干裂了,侧面开了一道大口子,就算舀水也只能捞个桶底,也不见人修。
从窗帘后面、门板下面的缝隙以及烟囱损坏的小孔里都能透出一些柔和的光,这在被黑暗笼罩的世界里显得尤其珍贵。埃尔斯要去敲门,庞屠压下了他的手臂。“这种事儿该我干。你是法师,站后面去。”
埃尔斯微笑着后退一步,同时握紧了法杖,随时准备协同攻击。学习魔法是为了更好地在前排揍人,埃尔斯一直觉得这句话说的不错。
咚咚、咚!门板晃动着,很快里面就传来一声:“谁啊?这么着急?我这就来。”
听声音是个男人,年龄不老不小。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一路来到门口,然后是解开金属门链的哗啦哗啦声。木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举着烛台、披着毛皮斗篷的中年精灵男子站在门口。
风一下子吹灭了他的蜡烛,不过借助门口的防风油灯,大家仍然可以彼此看清。那个精灵男子左侧的耳朵残缺了尖儿,右眼眼球浑浊,似乎没有视力,只剩下碧蓝色的左眼依旧明亮。他嘴角有一道明显的伤疤,麻麻赖赖挂在那里,有碍观瞻;估计是被一刀砍下,一直伤到了骨头,实在无法消除。这精灵见到埃尔斯等人,目光依次扫过,嘴唇微动看情形似乎在计数。他让开门,说道:“请进来吧!至少可以避避风。”
“我们想问问这里的情况。”庞屠挡在门口,不仅那精灵出不来,别人也进不去。
“这里是黑岛,天总是黑的,但外面种点东西也能活,似乎用不到太阳。我曾是试炼者队伍中的一员,定路仪出了问题,导致无法离开这里,只能想办法活下去。我对你们没有恶意,请进吧。”
庞屠回头看看埃尔斯,眼神询问他的看法。其实埃尔斯也没有主意,他感觉进去或者不进去都有问题。这种感觉大概与充斥在天地间的彻底黑暗有关,并非一种理性思考得出的结论,只是情绪化的表现。他想了想,点点头,说道:“进去坐坐吧。”
屋子正中央是一个带烟囱的铁炉,里面烧着柴火。残耳的精灵男子进去之后掀开炉盖,拨大进风口,往里面添了两根柴。“叫我歌慕尔就行,长条凳上随便坐。我这里没什么招待,烧点水给你们泡个茶喝。”
埃尔斯四下打量,得承认精灵将这件屋子收拾得像模像样。它整体上就像是山中猎人的过冬小屋,由位于中央的炉灶提供热量,生活起居、桌椅床凳都围绕它在四周排布。木板床上铺着七八层毛皮,床单用帆布制作;一个餐桌兼书桌的边缘被长期使用磨得油光锃亮,一整套木工工具用箱子装着就放在桌子下面。
墙壁上挂着大蒜、红辣椒和蒿草,碗柜里的餐具都是陶土或者木头制造。屋子里只有炉子、煎锅和烧水壶是金属的,其他都使用了更原始的自然材料。仔细查看,做炉子的材料好像是用盔甲改的,煎锅之前绝对是个盾牌,烧水壶则是头盔。这里确实很像一个幸存者的求生庇护所,只不过年月确实很久了。
“你在这里多久了,没有想过离开这里吗?”埃尔斯在长凳上坐下,开口问道。
“没有太阳日月星辰,光靠睡觉是无法追踪时间的。我曾经尝试造一个滴水钟,但光想着时间这件事就快把我逼疯了。”那精灵从木头盒子里拿了几片干叶子,扔进水壶里煮,随后坐在床上,对埃尔斯他们说道:“离开这里就更不必谈了,所有刚来这里的人都会给我提起它。但是,能看着参与游戏的人不断挣扎并失败,充满了乐趣,为什么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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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听闻,心下一惊:这突然提到的“游戏”是什么意思?庞屠捏紧了拳头,波莉的手已经摸到剑柄,就连布鲁都抓紧了屁股下面的椅子,准备与精灵战斗。只有埃尔斯,他表面不动声色,暗中命令角角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