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来很累。”古一说。
“嗯。”雷恩一身白衣，四肢摊开躺在她的茶桌对面，他在两小时前突然出现，然后就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再动了。
“发生了什么？”古一问，她对此真的很好奇，毕竟那是她看不到的地方：“你不是容易失去斗志的人。”
“也不是失去斗志，就是……”雷恩目光空洞，盯着上方的木质横梁，“……简单来说就是，我打开一个我以为密封性很好的冰箱，拿出饭盒发现里面有只死蟑螂。然后我把饭盒处理了，回头一看，床上趴着好几只在成家立业的活蟑螂。”
古一喝茶的动作都停了。她沉默良久：“……你跟谁学的修辞手法？”
“潘金莲。”雷恩面无表情，突然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大螂！吃药了！”
古一闭上了眼睛。
这一瞬间她好像在怀疑什么，比如自己的眼光之类的，但最终她劝自己：“算了，他只是有点神经质……”
“说起来神经质。”雷恩说，他盘腿坐了回来，一本正经道：“我在那边精神状态比现在还癫，但首先我在那里的时候表面会表现得比现在更正常，以致于我回来才发现问题。其次……这一次我意识到，我面对疯狂的人时，也会产生疯狂的想法。”
“但你知道你是正常人。”古一说。
“什么才算是‘正常人’呢？”雷恩看起来有些疑惑，“我无意玩那些个有病的解构主义，但……什么才算是‘正常人’？在搞明白这个问题之前，我恐怕不太适合继续寻找新世界。”
开玩笑，他刚刚才遭了色孽——虽然瑟茜只触碰到了最浅薄的‘色’，离核心的‘孽’的表层都还远得很——但万一他往星空一飞，一个脚滑真掉进战锤40K的宇宙怎么办？
虽然他的精神抗性其实比一般人高得多，但他自带的以太魔法属性，让他实在太容易被恶劣大环境同化了。
正如此次在哥谭，其实有超过三分之二时间，他的精神状态非常扭曲。
……好吧，可能在哥谭人看来，那还挺人畜无害的。
但是——
“那一点都不正常人了！万一碰见更粪坑的地方怎么办！”雷恩震声，“小丑都喊我疯子啊！您能理解吗？小丑！虽然只是个复制体——但那是小丑！！”
“……”古一法师若有所思，她在桌下掏了掏，居然抽出一本早期《侦探漫画》来，往后翻了几页，给他展示了一下：“你是说，这个小丑？”
雷恩定睛一看，白脸绿毛紫西装，血盆大口脸上扛。
“是他。”他释怀的笑了，笑容里带着淡淡的崩溃。
“好吧，你的经历多姿多彩……”古一感叹着，“但孩子，你要知道，正常人就是会被外界改变。人们看到什么眼中就映出什么，听到什么脑中就思考什么，人是环境生物，在好环境里心境平和，在坏环境里狂躁抑郁，这就是人。
“而你，只是与人们……程度不同。”
古一说着，她推动面前茶杯。紫砂底在桌面上摩擦，发出轻微的响声。
“你看，我改变世界了。”她说。
雷恩盯着那个茶杯。
“你只改变了一个茶杯，所以你受一个茶杯的力……”他喃喃自语，“……而我……”
而我要改变我眼见的世界。
所以，我受世界的力。
“维持一切的均衡，这是你的抗争，你心灵的修行。”古一说，“人们的心灵千疮百孔，而互联网放大了这一点。修补、打磨、重整旗鼓，这从来不是公式化的打个坐就好了的事，那只是最具有普适性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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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走，要前进，雷恩……终有一天，你要走向我们谁也不知道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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