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首领并不是国主,首领的首领也同样不是,令公鬼顶多也只是一个平等集体中的第一人。
“我觉得,西夜部和蒲犁部族最终也会过来。”尸颂平静地说。实际上他接话很迅速,可能是害怕沉默会导致不必要的枪矛之舞。平等也就意味着没有能确保和平的权威。“他们在荒季中的损失比其它任何部族都要多。”
现在楼兰们把有人开始逃避楼兰这个身份之前的那段凄惶时间称为“荒季”。“目前为止,鬼何卒和阴风西都一心想维持他们部族的团结,所以他们两个都希望你手臂上的龙纹会出现在他们的手臂上,但他们会来的。”
现在只剩下一个部族没有被提到,没有任何首领想提到那个部族。“鬼足缺和突阕部族有什么消息?”令公鬼问。
令公鬼得到的答案是一阵沉默。房里只剩下悠扬的琵琶声。每个人都在等待着别人说话,并且在楼兰的限度内表达着自己的不悦。哲朗紧皱双眉望着自己
的大拇指指甲,尸颂玩弄着身下绿色垫子上的一根银穗子,就连鬼玄元也只是在端详那块地毯。
在一片寂静之中,身穿白袍的男女们以优雅的动作走进房间,向众人身边的雕银多棱杯里倾入桂花酿,并送来一只只银盘子,盘子里盛着荒漠中罕见的葡萄、羊奶干酪和被厌火族人称作“椰枣”的满是折皱的红色干果。
这些戴着白色头巾的厌火族人全都目光低垂,脸上带着一种让人感到陌生的柔顺神情。
无论是在战争中还是在袭击中被捉住,这些屈从者都会发誓侍奉俘虏他们的人一年零一天。在这期间,他们不会碰触兵刃,不会使用暴力。这段时间一过,他们就会回去他们的部族和氏族,如同没有发生任何事。
这是一种对于楼兰之血的奇怪回忆,这是有关于节义————骄傲和义务的要求,在厌火族人的概念中,破坏节义几乎是他们所能犯下的最严重罪行。
现在房里的这些屈从者中,有人大约就属于在座某个首领的部族。但只要他们还是屈从者,他们甚至不会向他们的首领多眨一下眼,即使是对自己的父母,他们也是一样。
令公鬼突然震惊地想到,他所暴露的事实之所以会对一些楼兰造成如此巨大的冲击,很有可能就是因为他们认为他们的祖先都曾经发誓成为屈从者,不仅仅是为自己发誓,也是为自己和自己的所有子孙们发誓。
而他们这些后代子孙最后全都拿起枪矛,破坏了节义,直至今日。他面前的这些人是否也曾因循此思考模式而忧心忡忡?节义对于楼兰是非常严重的事。
穿着软鞋的屈从者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没有任何部族首领碰一下手边的酒和食物。
“有可能让鬼足缺和我见面吗?”
令公鬼知道根本没有这种可能。当他得知鬼足缺活剥了信使的皮以后,他就停止派人去要求会谈了。但他至少可以借此把话题引到别的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