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放下了帐篷的边缘,但寒气仍然透过地面上的彩色地毯不住地渗进来。
火堆散发出的一点热气似乎全都从帐篷顶端的排烟孔中飘出去,只剩下一股烧烤牛粪的味道。半夏的牙齿只想打颤。
水中已经不再冒出热气了。半夏运起了太一,用火之力又将它加热了一下。鬼纳斯和摩诃丽可能就用这种冷水洗了身体,虽然她们平时总是洗热气浴。
半夏想,我不像她们那么强壮,我不是在荒漠中长大的。如果我不想用冷水洗身、然后被冻得半死的话,我也没必要勉强自己。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用一块从沙陀信那里买来的熏衣草香皂涂抹着洗身的布巾。
不管怎样,她总是难免会有一种负罪感。虽然智者们从没要求她事事依照楼兰习俗,但她这样做总有一种作弊的感觉。
半夏放开真源,懊悔地叹了口气。即使在寒冷中打着哆嗦,她仍然为自己的愚蠢而发出轻微的笑声。那种被上清之气充盈的神奇感觉、那种生
命力与知觉的洪流本身就是一种危险。
半夏想,你愈是汲取太一,你接下来就会想汲取更多,而无节制地汲取最终会导致注入体内的上清之气超过身体能负荷的限度,下场不是死亡就是把自己给遏绝。这可不是好笑的事。
这是你最大的错误之一,半夏严厉地教训着自己,你总是想做超越界限的事。你应该用冷水洗身,这样可以让你学会自我节制。
只是她要学会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有时觉得即使是一辈子的时间也不够。而她的老师们总是那样谨慎,无论是智者还是白塔的鬼子母。
当她知道自己已经在那么多方面超越了她们的时候,她就很难克制住自己了。她想,我能做的远比她们意识到的要多。
一阵冷风猛地吹到了她身上,从火堆中卷起一股浓烟。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进来:“我能不能————”
半夏跳起身,先尖叫了一声,才喊道:“把帐门关上!”她抱住自己的身体,免得冷得跳起来,“进来或出去都行,但赶快把帐篷合上!”刚才努力取暖全都是白费力气,现在她从头到脚都是鸡皮疙瘩了!
穿白袍的女子跪着走进了帐篷,让篷布落回地上。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地面,双手温顺地合在胸前。即使半夏用殴打代替尖叫,她也仍然会是这副态度。“如果你愿意,”她轻声说,“智者鬼纳斯派我来带你去蒸汽帐篷。”
半夏呻吟了一声,希望自己现在正站在那堆火上面。希望老天爷收了摩诃丽和她的顽固吧!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白头发的老智者,她们就会住在城市的房间里,而不是扎在它边缘的帐篷里。
那样我就能有一个有铜炉子的房间,而且还会有一扇门。半夏敢打赌,令公鬼一定不会容许有那么多人随意进入他的房间打扰他。那个他娘的真龙令公鬼只要弹弹手指,那些枪姬众就会像女仆一样跳到他面前。
我打赌,她们一定给他找了张真正的床,而不是地上的一块硬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