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上动了真格的,遇难者的亲属怕了,给自己老家的县政府打去了求救电话,家乡派来了副县长带队的工作组,和古城矿务局以及榆树坪煤矿,协调处理这个突发事件。
事件的性质太恶劣,带头闹事的村干部,面临着因寻衅滋事,敲诈勒索,扰乱公共秩序坐牢的风险。在这个巨大的压力下,死者家属不得不接受了矿方提出的“按国家规定标准,支付工亡职工的抚恤金、家属和子女的抚养费,多一分钱都不给。”的处理结果。
按惯例,处理事故善后工作过程中,遇难者亲属在矿期间的食宿费用,都是由矿上负担的。
这次的情况和往常不一样,遇难者家属来了四十多人,在招待所吃住了将近二十天,而且每顿饭都要连吃带拿,光记账的食宿费用,就花掉了六万多元。
榆树坪矿的态度很强硬,只是免掉了死者直系亲属五天的食宿费,其他部分直接在应付的抚恤金中扣除掉了,于是出现了家属不但没拿到赔偿款,反倒要给招待所补交一万多元住宿费的情况。
公安处对前去交涉的地方领导说得很明确,不把欠榆树坪矿招待所的钱交清,关在拘留所的人不但不能释放,还会被很快移交给检察机关。
面对这种情况,家乡来的工作组也没辙,为了把村民们顺利接回去,只能自认倒霉,用政府的钱垫付了住宿费,拿着招待所开具的收款收据,才让公安处把人放了出来。
以为打着公亡家属的旗号,就可以滥用人们对弱者的同情心,可以无法无天,胡作非为的村民们,从拘留所出来后,一个个变成了被霜打过的茄子,彻底蔫巴了,灰溜溜地爬上工作组调来的大卡车,回自己的家里筹钱去了。
工作组的领导说了,你们在人家招待所吃的、拿的和住店的钱,还有今天雇这两辆汽车的费用,都是县政府给你们垫的,回去后,你们尽快把这一万多块钱凑齐,十天内送到政府办公室,否则后果自负。
死者亲属离开的时候很狼狈,走的很匆忙,连亲人的遗体都不要了,明确说任由矿方自行处理。
火化被亲属遗弃的尸体的任务,不幸落在了行政科的身上。
这种晦气的事谁都不愿干,我只能亲自出手,挑了四个阳气旺盛的小伙子,从医院太平间的冷柜中,把这位不幸的遇难者,送到了古城县火葬厂,亲手推进了焚烧炉,最后又亲手把他的骨灰,洒进了距火葬场不到一公里的黄河浊流中。
这件事带来的刺激很大,过去了很久,还让我经常唏嘘不已,既有对逝者的惋惜,也对其家属的遭遇的同情,更多的是,对组团闹事的村干部愚昧和贪心的愤恨。
坐在能看到井口动静的山坡上,想起自己参与处理过的几起伤亡事故,我心中产生了深深的忧虑,不知道春草和大宝的父母,能不能熬过死去矿工家属的纠缠这道关口。
他们要面对的,可是五个失去了亲人的家庭啊。
虽然不知道遇难者的具体情况,可是能来小煤窑打工的人,无论他是否成家,有没有老婆孩子,有几个兄弟姐妹,父母是否健在,他们一定是家里的顶梁柱。
如果背上没有千斤重负,没人会选择这个危险度很高的营生,用自己的健康和生命为代价,换取在当时并不算丰厚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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