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希望他们不好,只是……你有父母,有哥哥,随便做点什么或者去打个工也不至于供不起你,为什么需要你整天为钱操心?你又不跟我说,我知道你是真有钱还是假有钱?”
姜凌是真的生气,如果说是孤儿他还能理解,家里一堆大人,怎么就苦她一个小女孩?还让她一个人走荒山野路,除了累,就没想过危险吗?
不能给她良好的物质生活还把她教育得这么懂事,让她毫无自保的能力,姜凌累积的不满达到顶点了!
“我有钱,卡里几千。”
姜凌倒惊住了。
“我家就这一张银行卡,在我手上,几千都是开学的时候借的学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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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凌抿紧嘴。
“我爸爸,从不求人,每晚看天气预报和新闻联播,我开学前几天,他看完了天气预报和新闻联播也不动,有一天他动了,他去借钱了。”卿清荷红着眼睛。
“求人如吞三尺剑,靠人如上九重天!我爸爸,原来林业局的技术员,就是不会求人呀,只会种树呀,给人顶替了回山里了,把我们的荒山种满了果树。
因为这些树,我们村在那几座山里算富裕了。小学几块钱的学费别的同学要拖,我们村里都是开学交齐的。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读书需要去借钱。
在我们村里,别人找他他立刻放下自己的事去帮忙,但他很少麻烦别人。他很少开口,但只要他开口,谁都愿意帮他,也相信他一定会还!
所以我卡里,是我们全家人的钱,是我爸一辈子攒下的脸面。”
看着她流泪,姜凌也想哭了。
“我知道他不喜欢欠人情,我第一封信就让他还了,说欠国家的钱总比欠别人的钱好,等我毕业工作了就还。但是他说我在外面要用,一分也没动。
怕我被人看不起,他叫我去住中档的宿舍!他们说得最多的是不要省钱,不要省钱!
你有什么资格评价他?没有他,我们那里更穷!
但是有了树没有路呀,水果几毛钱一斤,有时候烂了也没人来收,自己挑到山下卖也就两箩筐,上山下山就是一天,而且都是山里人,有几个吃水果?卖不完还得挑回来。
还有干旱呀,山洪啊,每一粒收成都要看老天爷呀!所以他每晚必看天气预报,我们就是靠天吃饭呀。
我家还养了很多猪呀鱼呀,但是猪会死呀鱼会翻塘呀,猪鱼死了吃肉都高兴不起来,因为不能卖钱了呀。
我哥,小学没毕业就出去打工了,也只能干苦力,二十六岁还没娶媳妇儿,他老实内向又不像你们这些人会哄会骗,只能靠媒人介绍,介绍人家不得提条件?
我父母还要给他造房子制家具,准备彩礼。我爸妈四十多岁,头发已经像霜一样了!他们一刻也没有停下劳动,你看到我苦,他们比我苦十倍!
为了不让我吃他们吃的苦,我只考了一个大专,他们依然送我读书!我是我们那里唯一读这么多书的!他们说能读多高就读多高!
读书是最大的花销!我读书要钱,生病也花了很多钱。但是累死累活,地里一年就只能刨出来那些呀!
别的孩子都出去打工了,初中在课堂上上着课就经常有家长来到教室外面把孩子叫出去,然后第二天课堂上再也见不到这个孩子了!有的孩子成绩还很好!
但他们,从没让我不要读书!他们努力送我走出大山,你有什么资格评价他们?
他们只是不会做生意,但是他们没偷懒啊!我双脚沾满泥泞,走到这里和你站在一起,你有什么资格?
你生来站在山顶上,就可以指责那些山沟里的人不努力吗?我们生在山沟,为了活着已经用尽全力了!你以为你站得高看得远吗?你能看千里,但你看不见山谷!”
卿清荷泪流满面,姜凌把纸巾递给她,自己也转过头去,一个三十八岁的人,历经两世,却被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教训了。
卿清荷没接,抬起手背擦擦眼睛,走了。
看她脚一踮一踮的,姜凌跑到她前面,蹲下来,“我背你。”
卿清荷绕过他,刷地跑了,穿着高跟鞋,歪歪扭扭跑了几步,扑地摔了一跤。
姜凌心疼得连忙跑过去扶她,还没碰到她,她就脱掉了高跟鞋,拎起高跟鞋站起来刷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