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三问过后,岁星道,“既然都丞完全同意本侯所言,那想必是与我意志相通。今有一人,善农,知器,得之,可利西邑乃至天下百姓。但,此人有罪在身,是否可举德赦过,任人唯才,无求备于一人?”
刘幸明了其意,看向沈佩之,问道:“侯爷所说,可是此人?”
岁星应道:“是。”
“用此人,乃是举小德,赦大过,如何可行?”刘幸联想到近日从西邑侯府流传出来的风言风语,反问道,“请侯爷扪心自问,可无半点偏私?”
岁星问心无愧道:“本侯以西邑为家,未私于一物,惟以才是任。”
刘幸看着她坚定的神色,不由深深皱眉。他未曾料到,一向不问官事的西邑侯,竟会因一贱民与自己产生第一次分歧。
他一方面觉得,此贼子不除,西邑恐乱。另一方面又觉得,此时岁星言语之堂皇,神情之坦荡,竟隐有王者之风,不谙世事的西邑侯终于因风月之事入俗,露出了当政者的獠牙,而他应做之事,是让她爪牙更利,羽翼更丰,可以此贱民为饵,教会她如何执政。
思及此,刘幸暂且按下了要对沈佩之不利的念头,只规劝道:“取士之道,当以德行为先,奸伪之人,难当大用。”
“他并非奸伪之人。”岁星沉声说了一句,而后道,“给他三个月试用期,若他德不配位,力不胜任,我自当为今日的独断专行,自省谢罪,给百官一个交代。”
“侯爷言重。”听闻岁星语气之坚决,刘幸已明白,若再僵持,此事今日必不能善了,既已有折中的法子,便也退让一步,“臣等听凭侯爷安排。”
直至走出官署,沈佩之仍沉浸在目睹岁星为他在众大臣前据理力争的情景中缓不过神来,良久,他低声道:“草民何至于让侯爷做到如此程度。”
“至于。”岁星语气平静,似乎并未因刚才的事发生任何情绪波动,她道,“此代甚至往后数代的农业发展,或许将因你而改变。千古之后,无数政客豪绅烟消云散,而真正利百姓者,将青史留名。”
听闻此言,沈佩之心中震荡,拱手道:“窃定当竭尽全力,势不辱您所托。”
岁星看了眼他严肃庄重的模样,又看了看另一旁面容冷峻的姜无逸,不免道:“好不容易出府溜达一圈,不如放轻松。”
在岁星的建议下,三人轻装简行,在大街上散步。
岁星对这个世界普通百姓的生活以及独特的风俗物产比较感兴趣,时而驻足于小摊贩前观赏。
她指着一个形状极似铜色水壶,壁上却内嵌雕刻草木的物什询问道:“这是什么?”
沈佩之看了一眼她所指的几乎妇孺皆知的物品,介绍道:“漏壶,水时计仪器,以壶盛水,利用水均衡滴漏原理,观测壶中刻箭上显示的数据来计算时间。”
岁星了然地点点头,正在此时,同一个摊位前又凑过来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