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下班就笑,“弘田君,你琢磨的不是没有道理。反过来讲,万一重要人物没走呢?万一是我们译错了呢?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就不能放弃。”
杨迷糊愣了半晌,突然冷静下来,坐了回去,“唉,还是我太年轻了,易冲动。竹下君,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竹下班呵呵一笑,“弘田君别自责,我说的也只是一种可能,死马权当活马医罢了。'鹍鬼'若是代表月日,我界定了一个大致范围,今年十二月到次年二月,因为重要人物不可能在上海呆太久。”
见他点头,竹下班又道:“我翻遍了中国记时的所有古藉,'鬼'同十大天支的'癸'音,'癸日'即十日,二十日或三十日。但'鹍'字无法理解,实在是头痛。”
杨迷糊伸出大拇指,“原来竹下君还憋着宝没说。既然你刚才说,今年十二月至次年二月,是重要人物呆在上海的可能月份,我们为何不就十二月、一月、二月的别名,专门调查一番呢?”
竹下班手一摊,“正因查无出处,我才来请教弘田君的。”
杨迷糊眼睛一亮,“我们不懂,可有人懂!算命先生,上海到处都是!”
竹下班闻言大喜,扯起杨迷糊就走。但后者却轻轻挣脱,为难道:“我最好不要去,避避嫌疑。一旦事后消息走漏,我可担待不起。”
竹下班大笑,“弘田君过于谨慎了。再说你已深陷其中,此时抽身恐怕来不及了。再者,我的中国话带点口音,一听就是日本人。你去问,算命先生才会说实话不是?走吧,这是多大的功劳。”
杨迷糊似乎意动,便随竹下班出了宪兵司令部的大门。
“哪里有算命的?”竹下班问。
“胭脂巷就有。但我们不能只问一个,多问几个,以便查实。”杨迷糊留了个心眼。
竹下班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二人招了一辆人力车,在杨迷糊的坚持下,先远后近去寻算命先生,最后再回胭脂巷。
杨迷糊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为防我作祟捣鬼,竹下君指哪个,我问哪个,只求个心安,如何?”
竹下班无奈的用手指点了点他,点头答应了。
在杨迷糊那天遇伏击的街面上,竹下班指了指一个算命先生,其身后的幡子上写着'神算子'。
杨迷糊上前就给了两块袁大头,寒暄几句,问道:“先生,我俩来是想请教一下,十二月,别称有几个?”
算命先生抚须不言语,杨迷糊又加了一块袁大头,前者轻咳一声开了口:“共有八个名称:腊月、季冬、涂月、丑月、杪冬、梅初、殷正、清祀。”
“有何讲究说法?”
算命先生抚须又不言语,杨迷糊又添了一块袁大头。
算命先生喜笑颜开,叽哩哇啦说了一通,反正杨迷糊听得一头雾水,侧头看竹下班,也差不离。
待算命先生讲完,杨迷糊一口气又加了两块袁大头,冷声道:“老头,别指望再加。我问你,一月和二月,又有什么名称和说法?”
算命先生叽哩哇啦又是一通说,见二人一脸懵,叹了口气,在纸上写了起来,片刻后递给杨迷糊。
只见纸条上写着:
壹月:孟春、柳月、寅月、太簇、初春、新春、端月、岁始。
贰月:杏月、仲春、仲阳、如月、丽月、花月、仲月、酣月。
离开算命先生摊位,杨迷糊和竹下班轮流盯着这张纸,呲牙咧嘴,不知所云。
又寻了一个算命先生,杨迷糊这次学乖了,只问别称,不问说法,让对方直接写在纸上。只花了三块袁大头。
两张纸一对比,月份别称只有一两个有出入。
杨迷糊有些恼火气馁,“还问吗?我带的银元可不够了。”
竹下班也是一脸沮丧,“再问一个吧?我手上有些日元。走,换个地方,回胭脂巷去问。”
二人来到胭脂巷,可能是天色已晚,天气也冷,竹下班只找到一个算命摊位,也正在收摊呢!
竹下班扯扯杨迷糊衣袖,附耳低声道:“我们就问十二月的别称,一二月的先不用。反正后面的月份,我们有的是时间来查实。”
杨迷糊喊了一声,“老头,先别收摊。我给你五块日元,你帮我写下十二月的别称,干不干?”
那老头似乎惊了一下,颤巍巍的道:“一就够,五多了。”
杨迷糊一哂,“老头,你是我今天见到的,第一个主动少收钱的。“
“后生,'吾道一以贯之',所以只收一不收二。”老头傲然道。
“碰到高人了。”杨迷糊讶然。
老头又道:“后生,又错了,我这个'一',可大可小。你有些面熟,是对面官家的吧?瞧你一脸沮丧相,你这个'一'要大些才能遂意。”
杨迷糊与竹下班对视一眼,“行,一根小黄鱼,算大'一'吗?”
“后生敞亮!请问问什么?”老头抚须道。
“十二月的别称,帮忙写下来。”
老头提笔写下八个名称,与此前的两位大差不差。杨迷糊偷瞟竹下班,后者一脸失望。
杨迷糊正接过纸时,纸又缩了回去,老头一伸手,“一手交钱一交货,这是规矩!”
杨迷糊咬咬牙,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小黄鱼,拍在桌子上。
老头伸手接过,叹了口气,含糊不清的咕哝道:“二位糊里糊涂,不知道事不过三吗?有了这根小黄鱼,老朽就不用再出摊了,棺材板也有了,这些劳什子就无用了。”
说完,老头也不收摊,直接颤巍巍的去了。
留下杨迷糊和竹下班相对无言,碰到高人,还是骗子了?
竹下班攥着纸,突然惊呼一声,直往宪兵司令部跑去,边跑边喊:“我有些新的想法,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