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荣三十七年一月十六日,洪都府衙门,知府李飞忧心忡忡在书房走来走去,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大过年的心情也不好,也不想出去应酬。
朝廷清洗蔡党的风愈刮愈烈。大批官员被停职、下狱、流放,杀头的倒是没有,自杀的有几个。李飞和蔡中京的关系不密切,也去走过蔡相的门路,只是蔡相没空见他。万幸的他不是蔡党,但是他和蔡安石是同年,关系很好,逢年过节也往蔡府送礼。
前几天,黑衣卫带走了李飞的属下新建县县令程海,程海属于蔡党,被免职下狱,不知道会不会牵连自己。
李飞在书房里瞎转悠,愁肠百结,自己好不容易当上了知府,四品官,可不能莫名其妙就下台,要是能和吏部、刑部的大佬接上头就好了。李飞的脑子里想着一些熟悉的名字,现在人人自危,可从哪里下手呢?
李飞慢慢踱步,抬头看见墙上挂着的一幅字《青玉案元夕》,笔法老道,龙飞凤舞,正是当代著名书法家李易的真迹。李飞眼睛一亮,寻思着,李易的父亲李庆和自己是同年,李庆与不少朝中大佬关系密切,李易最近其出使女真国,立下大功,自己如果能搭上李易这条线,说不定能躲过这一劫。最关键的是父子俩身后还有两位霓裳宫宗师。
听说李易回到洪都府了,有时会去大儒陆风家,自己要去拜访一下。李飞转念一想,仿佛有点不妥,自己官阶高,怎么能去一个举人家里,名不正言不顺,要不,派人请陆风来我这一趟,让他给李易传个讯,就这么办。
李飞主意已定,心平气和了,端起茶杯喝茶。
李府管家敲响书房的门,道:“老爷,有人拜访。您见不见?”
李飞放下茶杯,问:“是谁?”
管家拿着拜帖,念道:“是礼部六品主事,洪都府李易。”
李飞心中一喜,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想曹操曹操就到了,天助我也,兴奋地搓手,连忙站起身,道:“小李探花,当然要见。”
李飞在中堂会见李易。李飞坐在太师椅上,看见李易矫健迈步而来,他一袭青衫,头戴紫金冠,儒雅之气溢于言表。
“哈哈,小李探花,文武双全,为洪都府百年难遇之人才,今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李飞起身相迎,笑容满面。
李易赶忙躬身行礼,“大人谬赞了,下官不过是侥幸得中,岂敢劳李大人如此夸赞。”
这个年青人仍然是一副神采飞扬,彬彬有礼的模样。李飞亲自扶起李易,拉着他在堂中坐下,目光中满是欣喜与赞赏,“李易啊,你此次高中探花,实乃我这一方水土之荣光。想当年,你在这城中苦读,便有不凡之相,如今果然一鸣惊人。”
李易微微欠身,“李大人,下官能有今日,全赖此地之文风熏陶,师长之悉心教导,还有父母之养育恩情。”
李飞点头称赞,“你有此等谦逊之心,更是难得。听闻你在殿试之上,对治国之策侃侃而谈,见解独到且切中要害,真是后生可畏。”
李易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大人,当今国家,内有民生之需待解,外有邦交之务需理。学生以为,当以民为本,兴农重商,同时强兵固防,方能保我朝之昌盛。”
李飞赞道:“小李探花出使女真国,不辱使命。皇上很看重你啊,这么年轻,已经是礼部六品主事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再过几年,就会赶上本官了。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啊。”
李易向北拱手一揖,道:“皇上圣恩浩荡,下官受宠若惊。下官这点微末功劳,实在不值一提。今日拜访李大人,是有一事相求。”
李飞心道,你有事求我,那就好办。看来我有救了。
“小李探花,有事尽管开口。本官能帮则帮。”李飞爽快地说道,不达到我的要求,那我自然不能帮了。
李易看着李飞,明白他的意思,这是一只官场老狐狸啊。
“李大人,下官未婚妻萧诗雯的祖父母被鄱阳湖水匪头目黄水龙所杀。下官查明,罪魁祸首是刑部右侍郎陈吉及其子陈春。现在陈吉畏罪自杀,陈春伏诛。血债血偿,我想请李大人帮助,剿灭鄱阳湖水匪,捉拿黄水龙。”
李飞捻须,作沉思状,缓缓开口道:“这些鄱阳湖水匪是我洪都府的一个毒瘤,本官早就想剿灭了。奈何他们熟悉水路地形、行踪飘忽,悍不畏死、无恶不作,不但坑害百姓,也会攻击官军,让本官很头疼。要想抓他们的头领,非常困难。”
李易道:“据我所知,黄水龙是鄱阳湖棠荫岛黄家村的人,我们只要秘密潜入岛中,查询线索,一定能想办法抓住他。”
李飞摇头道:“黄水龙那帮水匪倒是不剽掠自己家乡,所以当地乡亲们都认为他们是保卫桑梓乡里的好汉,往往自发庇护他们。要从他们那里得到线索很难。鄱阳湖太大了,要找他们难,无异于大海捞针。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就是我们洪都府没有水军,要消灭他们很难。”
李易心想,你已经说了三个难了,有条件你就提啊,看我能不能帮你。“大人,你有什么难处,可以说,下官竭尽全力为大人排忧解难。”
李飞看着李易诚挚的脸,心想,这孩子真是上道啊,孺子可教。道:“最近,朝廷清洗蔡党,闹得沸沸扬扬。本官担惊受怕,夜不能寐,无心理事啊。听说小李探花圣眷正荣,足智多谋,不知小李探花有何良策教我。”
李易道:“这事好办。一是负责驱逐蔡党余孽的刑部左侍郎苏思刚正不阿,最能明辨是非,又是家父好友。下官马上修书一封,告知他,李大人爱民如子,洪都府百姓安居乐业,蒸蒸日上。二是李大人运筹帷幄,意图剿灭水匪。如果诛杀鄱阳湖水匪头领黄水龙,就是大功一件。三是下官母亲对亲家遇害无比愤恨,定要诛杀此獠。如果能杀死黄水龙,作为国师,必对李大人感激不尽。那么李大人一定能平安度过此关。”
李飞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全身舒泰,哈哈笑道:“此话当真?”
李易道:“绝无戏言。”
李飞道:“你有什么计划,细细道来,本官鼎力相助。”
李易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幅图纸,在桌上缓缓展开,道:“大人请看,此乃下官根据多方情报绘制的水匪活动区域图,虽不敢说完全准确,但大致范围应是无误。再者,下官有一计,或可诱使水匪现身。”
李飞接过图纸,仔细端详,只见图上标记清晰,水匪活动的几个关键点被一一标出,不禁暗暗称奇。他抬头看向李易,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哦?李探花有何妙计?”
李易轻抿一口茶,道:“我已经命人伪装成商船上的大老板,船上装载些看似贵重实则无用的货物,在赣江码头故意露出财货,鄱阳湖水匪在码头上有眼线,待水匪上钩后,跟踪诱捕,一举将其围歼。”
李飞听后,眉头微皱,道:“此计虽妙,但风险亦大,万一水匪狡猾,识破计谋,或是提前逃离,岂不前功尽弃?”
李易笑道:“大人多虑了,此事需做得逼真,不仅要让水匪相信那是真正的商船,还需有人假扮商贾,与水匪交涉,拖延时间。至于逃离,只要我们事先布置周密,水匪插翅也难飞。另外,我已经联系了江都府水军,他们将和洪都府联合剿匪,此事功成,李大人不仅无祸,还将被朝廷记上大大的功劳。”
李飞闻言,眼睛一亮,他没想到李易不仅有着科举场上的才具,还有着在官场上纵横捭阖的办事才能,不禁暗暗称奇。“小李探花,富贵险中求,你这计谋倒是大胆新奇,还说动了江都府的水军过来帮忙,何愁水匪不除。只是,这所需资金、物资、人手,可都不是小数啊。”
李易早有准备,从袖中取出一份详细的计划书,递给了李飞。“大人请看,这是我初步拟定的计划细节,包括预算、人员调配、进攻路线图纸等。至于资金,我们可以先垫付一部分,同时向朝廷申请专项拨款。另外,我还打算联合地方商贾,以剿匪后保障商路安全为条件,鼓励他们出资赞助。”
李飞接过计划书,细细阅读,越读越是心惊,这份计划详尽周密,是将未来的每一步都考虑到了。他不禁对李易刮目相看,心中暗自庆幸自己今日的决定是多么明智。
“好!好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小李探花,你果然非同凡响。本官这就上书江西总督府,请求批准此计划,并全力配合你的行动。”李飞哈哈大笑,拍案而起,一扫心中阴霾。
大李小李又到书房里秘密商议了一番,定好了诛杀黄水龙的方案,李易心满意足地走出了知府衙门。
李易想,黄水龙是武道七段,最好有三个武道七段围杀他,才能确保万无一失。自己和萧诗雯两个人,还要等万邦彦过来,才有十足把握。
鄱阳湖水匪大部分是当地渔民,落草为寇的原因或者是因为生计艰难,或者是反抗苛捐杂税,或者本来就是一些地痞流氓。水匪一开始主要是抢劫一些商船和粮船,劫船后就捆绑商贾手足,抛入河中,后来发展成了称雄乡里、无恶不作的黑道水上武装集团。
try{ggauto();} catch(ex){}
鄱阳湖水匪的现任头领是黄水龙,早年其父和洪都府知府陈吉相交莫逆。水匪分赃给陈吉,陈吉把水匪洗白,两人狼狈为奸,把生意越做越大,竟然开赌场、贩私盐、招娼妓,设关卡。
直到陈吉调离,水匪才有所收敛,很多生意转入地下,但是在洪都府依然有很多眼线,对官府的动作了如指掌。洪都官府没有水军,虽绞尽脑汁剿匪,但收效甚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