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子显干笑两声,说道:“一人之力,便算再多厉害,也敌不过数十好手围攻。只不过那些名门弟子,大多心高气傲,不屑与人联手,偏要单打独斗,自然难以取胜。若论真功夫,此人并非少林高僧、武当得道高人对手。但他智计过人,擅长攻心,每每与人交锋,总能出奇制胜,令人防不胜防。”
“是了,义父当年不也是如此,非逼用得对方武学招式,才败给了那沙翁。”梅剑之心道,接着又问:“这些门派聚集牛头山,是想选出一位武功厉害,能力出众之人去捉那沙翁,可是如此?”
“不错,当年慕容德选两位义弟皆因那沙姓男子相继逝世,自是要替两位义弟寻仇。然他自身对武林盟主之位并无贪念,众人再三相劝,他才提出先擒那厮,待事毕之后再议盟主之事。届时,若诸位仍觉他堪当此任,再行定夺不迟。”虚子显回忆道。
听毕此言,梅剑之对慕容德选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世间多少豪杰,为权势名利,舍弃亲情道义,无所不为。而慕容前辈,虽名震江湖,却不慕虚名,甘愿淡泊名利,必是位高风亮节之士。
虚子显言犹在耳,全然不顾梅剑之是否倾听,继续言道:“自牛头山一役后,倒真再未听闻那沙姓男子踢馆作乱。转眼过得半年,江湖间风传,那沙姓男子终被慕容德选所擒,囚于慕容山庄不见天日之地牢,从此江湖武林才重归平静。”
话说那日后之事,梅剑之确是曾听阿离提及。想当年,若非沙翁一念仁慈,急欲救阿离于断指之厄,岂料一时疏忽,竟被慕容前辈所制,最终落得个身陷囹圄,囚于暗无天日之地牢之中,一晃便是十五载春秋。
梅剑之念及此处,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涟漪,暗想若是当初沙翁未曾出手相救,是否便无此败绩,更无那漫长囚禁之苦?此念一出,心头猛然一震,仿佛有万千思绪交织在一起,难以名状。
虚子显道完往事,胸中抒怀,困意蔓延袭来,躺着睡去。
梅剑之遂也躺下,闭目沉思虚前辈适才之言,越想越觉不对。想当年众多名门正派为了根除沙翁这一武林毒瘤,不辞辛劳,聚首牛头山,恳请慕容前辈出手相助。可世事无常,仅过了短短十五载,这些人竟被江湖谣言所惑,纷纷涌入“姑苏慕容”,妄图救出沙翁,以求其绝世武学。
人心易变,世态炎凉,昔日与慕容前辈共患难的情分,竟无一人念及,反而对无辜的阿离步步紧逼,难道这便是世人所称颂的江湖正道么?
想到此处,梅剑之只觉胸中堵塞难当,悲从中来,鼻头一酸,不自觉淌下热泪,忙翻身侧向湖面一边。但看星辰漫漫,远处东首隐隐亮起日光,一晃竟已到寅时末。
那关通海兀自睡着,鼾声四起,便是二人对话也浑不觉吵。这时忽地坐起,欠着身子去后方深林边上解了个手。刚返回,却不再睡,站在湖边四下相望。
梅剑之未曾睡着,只听脚步声来来回回,踩在沙上嚓嚓作响,悄身侧目朝他探去,只见他眉头深蹙,似有重重心事。身形一斜,又朝睡着的虚子显定定看去。梅剑之心中莫名不解,二人既是同门师兄弟,相处数载,感情至深,可那关通海瞧他眼神却是一副迟疑观望之色,莫非这二人之间,藏有秘密不成?
关通海拿起礁石上断剑,近身梅剑之、虚子显身畔。梅剑之警觉,一动不敢动,生怕任何细微声响便能惹得他挥剑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