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三望咽了口唾沫,微微侧首,向一旁虚子显偷窥了两眼,低声道:“方师兄说....那慕容山庄内有天上谪仙,要亲自来摘下.....”此言一出,几人皆知那谪仙所指,正是慕容离。
梅剑之心中不悦,暗想:“此人将阿离比作天上仙女,倒也贴切,但他竟如此不知羞耻,口口声声欲将她摘取,言下之意,此行定要纠缠不清,非娶到阿离不可了?真是岂有此理!”
但听那丘三望又道:“弟子.....弟子本不想来的, 可是、可是方师兄说他与我投缘,非要....非要弟子陪他一道下山.....”
关通海奇道:“怎生个投缘法?他那性子,竟还有得至交好友,倒真是稀罕。”
丘三望答道:“方师兄说他名字里有个'望'字,而弟子贱名也带个'望'字,便.....便非说我俩有缘,应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停了半刻,忙又补充道:“弟子岂敢与方师兄称兄道弟......”
梅剑之和关通海听罢,又是气,又觉好笑。梅剑之暗忖:“先前两位前辈言之凿凿,称方若望为顽劣小儿,我还道是盼子成龙心切,故而对那方若望百般挑剔,越看越是不顺眼,此时听来,却因名字中有一字相同,便要强人所难,结交为友,倒是新鲜得紧。”转念又想:“他既是崆峒派掌门独子,日后既便不接任掌门,也是个崆峒派中的重要人物,按理有意结交之人应当趋之若鹜。这丘三望不仅不以为荣,反而凭生困扰,看来两位前辈所言非虚,那姓方的小子当真是个搅世魔王。”
他原本提起方若望时,尚能保持礼数,虽无深交,亦以“小侠”相称,但此间气恼他言语轻薄,冒犯阿离,心中愤懑,不愿再敬他一分,是以“小侠”也不愿称了,直接改口作“姓方的小子”。
“那他人呢?”关通海问道。
这时虚子显忽地挪动身形,朝篝火处近了几尺,紧紧临着那丘三望,拾起一把枯木,猛地折断,扔进火中。
丘三目光闪烁,似乎有难言之隐,嘴唇微启,却又闭上,一张长脸通红,额上细汗直流,急忙用手袖拭去。半晌才道:“弟子.....弟子与方师兄等一干师兄弟,来到姑苏慕容附近的一个偏僻小镇后,便走散了.....”说到此处,他抬头望了望两位前辈,与虚子显的目光一触即分,又急忙低下头去:“弟子几人走到一片深林之中,那林子歪斜错落,广阔无垠.....方师兄没走几步,便嚷嚷着累,要原地休整.....命弟子和他身边的小僮一道先行探路标记,弟子与那小僮便深入了丛林,不料.....不料竟迷失了方向,再也找不到原路返回,几经波折,才、才出了林子,眼前便是这连绵群山.....”
关通海听到此处,与虚子显对望一眼,又问:“那个小僮呢?怎未见得?”其时二人已知那小僮惨遭毒手,逃生无路,跃下山崖。但听丘三往声称自己与那小僮一道迷路,便顺着他话头,问其行踪。
丘三望摇了摇头,道:“弟子和他踏入这山群之后,他不知吃了什么,一路上腹泻不止,有一次又闹肚子痛,便让弟子先行,他去去就来。弟子在前方不远处等了许久,他迟迟未来,弟子便回去找他,已经不见了人.....”
“走散了......”关通海皱着粗眉,重复几遍三个字,忽地目露凶光,持起断剑迅速袭上梅剑之和并排坐着的丘三望脖颈,冷冷地道:“你二人一个称在这山里的山洞瞧见过那臭小子,一个又称在林子里走散了,呵,将虚师兄和老夫视作三岁孩童来糊弄么!”
梅剑之心中一惊,急忙收起下巴,生怕关通海一时怒火攻心,断剑再进几分,那岂不是命丧当场?那丘三望虽看起来萎靡无力,目光飘忽,剑架在颈上,反而异常冷静,只低低说道:“是走散了的....弟子不敢欺瞒二位师伯....”
梅剑之此时只想遁地逃离:“先有坠下山崖的小僮,后有崆峒派走失弟子方若望,梅剑之啊梅剑之,怎地你几句胡驺瞎扯,竟当真一而再、而在三地给找到了崆峒派的弟子,老天定是看我不顺,作弄一顿.....那姓方的小子也是,好好的官道不走,偏走得这地僻生林小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