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子显瞧他与自己和师弟不过相处短短几日,便甚是关怀,心中感慨,若能早些时日相遇,定将他纳入崆峒门下,倾囊相授,师徒相随,共闯江湖,那将是何等快哉。但如今自己已是多活一日,便少一日,哪里还有得余力去收徒传艺?想至此处,不由一声轻叹。
这虚子显自少年时便潜心修习,待得艺成下山,江湖游历,不久便声名鹊起。曾有无数崆峒派的年轻弟子欲拜其为师,他不是以品性不端拒绝,便是以天资不足的理由驱赶出去,两者皆符合之人,又觉其性格沉闷无趣,说不过三言两语,便已心烦。
久而久之,崆峒山上数百弟子,竟无一人能入其法眼。即便有人心怀崇敬,但一想到虚子显那古怪脾气,也只好望而却步。如此数十年过去,同门师兄弟大多已各自培养出得意弟子,即便是久不回山的关通海,也将所学倾囊相授于家中子女,就算资质不足,难于其父江湖地位相较,但总算一身精妙武学得以传承。
他与梅剑之一路相处,但觉此人素爱诗词文赋,又懂奇门术数,与自己年轻时颇有几分相似,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欣赏之情。但因从中作梗那伏牛山五虎之事,又觉此人助纣为虐,故意支开五鬼,实非正派人士所为。
此时虚子显命在旦夕,收徒之心越发强烈,再顾不得旁的,沉声向梅剑之问道:“梅小兄弟,老夫有话问你,你可坦然回答……”
梅剑之一边燃起篝火,一边道:“前辈但问便是。”
虚子显道:“老夫观你内功路数,颇似武当派的内功心法,你师父是何人?”
梅剑之闻言一愣,心中暗自思量,若直言自己一身内功乃随义父鹤老翁所学,一个武当弃徒,教了一个非武当派的弟子内功,此事若传将出去,于武当派的声誉大为不妥。若又谎称自己是武当弟子,却又对虚前辈不敬,有欺瞒之嫌。思前想后,梅剑之只得坦然道出实情。
虚子显和关通海听罢,皆是一惊,关通海挺身坐起,面露惊异之色,奇道:“小子,你义父鹤风竹现在何处?”
梅剑之神色一黯,低低地道:“义父他老人家,已于数日前仙逝……”言罢,他稍作停顿,又轻声问道:“两位前辈,莫非认得义父?”
“自然认得...咳咳....不但认得,还交过手,咳咳....”关通海一边咳嗽一边大笑道。
梅剑心中好奇,忍不住问道:“义父曾与前辈交过手,究竟是为了何事?”
虚子见关通海咳嗽不止,便接过话头,缓缓道来:“那是多年前的事了,鹤风竹那厮突然来到崆峒山门,执意要拜见掌门师叔。恰逢掌门师叔刚把那顽劣小子带回山中,又逢师傅黄山道人仙逝,心情沉重,不愿见客。于是便派了老夫与关师弟前去应对。”
“老夫与关师弟在山下与那鹤风竹有过短暂交谈,他言辞凿凿,声称要寻一位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子,说是一路打听,那人正是朝着崆峒派来了。老夫便告诉他,虽然山中年轻弟子众多,却未曾见过他所描述的那位白衣男子。哪知这鹤风竹却无论如何也不肯信,竟强行闯入门中,执意要寻找他口中之人。老夫与关师弟岂能容忍他在崆峒派中肆意妄为?于是便出手将他撵下了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