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女之爱,存于众人之心。崔大人,诚望能深谙本相此挚挚拳拳之意,切莫轻忽辜负。念本相之真情,勿负本相之殷切!”
沈寻白回到院里时,便看到谢长宁坐在阴凉的地方,手中握着一截长长的竹竿,竹竿顶端栓了半块手绢,百无聊赖的轻轻晃动,驱赶蚊虫。
她面前是许多敞开的画卷和书籍,日头正好,适合晒书。
沈寻白默了片刻,谢长宁见他回来,上前行礼。
厚厚的刘海挡在面前,看不到眼,沈寻白实在瞧不出神色,他盯着看了一会,突然开口问道:“你平日里会不会经常摔跤?”
谢长宁一愣,显然不明白这人怎么会突然说这个,她想了想,便回道:“回大人,不会。”
声音倒是干净清爽,就这头发,实在是有碍观赏。
沈寻白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内室。
谢长宁见人走了,回到刚才坐的地方,握着竹竿又开始晃。
也不知莫七是不是故意折磨她,这几日里让她把静语轩里里外外全部打扫了一遍。
扫也扫了,擦也擦了,原想着莫七该是技穷了,谁曾想今朝晨光初现,又接到了新的任务——将书房中堆叠如山的书籍悉数搬出晾晒,还需分外留心,确保无蚊虫侵扰。
谢长宁一一照做。
沈寻白步入屋内,莫七随即上前,将谢长宁这些日子的种种举动详细禀报。
“哦?她当真毫无异样?”沈寻白挑眉问道。
“回大人,确实如此。”莫七答道。
沈寻白微微颔首,沉思片刻后,又向莫一询问道:“十七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莫一恭敬地答道:“据传信,十七再有三两日便可抵达化州,而消息传回至少需要十日左右。”
沈寻白点点头,一抬头,便看到窗外的人蹲在院里收书,脑袋上顶着黑乎乎的一坨,特别显眼。
他转开视线,手指敲着扶手,淡然说道:“倒是沉得住气。”
谢长宁自然沉得住气,因为太子萧晏回来了。
南越的那位老皇帝已然力不从心,而沈寻白身为权臣,虽然多年把控朝政,但朝廷之内尚有太子与之分庭抗礼,双方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未曾真正撕破脸面。
在清除叛逆的过程中,沈寻白借赏花宴设局,本想留周姨娘一命,卖太子殿下一个面子,却不料这步棋竟被意外搅乱。
丞相府内的那次刺杀,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是沈寻白精心策划的棋局。
得知此事的太子殿下愤怒至极,这无疑是在公然挑衅他的权威。
然而,又能如何呢?
沈寻白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他所搭建的戏台正是为了上演一出请君入瓮的戏码。倘若无人入戏,这出戏自然也难以成行。
只可惜,总有那么一两个愚蠢之人,成了这出戏中的牺牲品。
周姨娘的死,最终便是由这些蠢货来背负罪责。
同一时间,刑部放出消息,徐姨娘尸首有异,要开棺验尸,这说得倒是委婉多了。
但坊间私下流传的却是另一番景象,沈寻白要剖腹取子。
岂料就在当晚,徐姨娘的尸首竟离奇失踪,刑部人员立即展开追踪,最终在城西一处府邸中找到了她的尸首。
这府邸归属羽林中郎将朱岩,而朱岩更是召王麾下的得力干将。
这便引出了朱岩与徐姨娘暗通款曲一事,并珠胎暗结。
召王萧承韫,南越最小的皇叔,第一时间便把朱岩摘了出去,为表忠心,向越帝进献了一件宝贝。
是幅山水画。
不过这画倒是稀奇,往画上泼些特定的药水,群山峻岭间便能显现出满山的繁花,繁花深处,据说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至于是什么秘密,目前还无人勘破。
徐姨娘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关键对方是沈寻白啊。
都说雁过拔毛,沈寻白那是还得把大雁剐下二两肉的人,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于是,他称病几天,未曾上朝。
皇帝无奈,斩杀了朱岩一人,其余人丁世代为奴,不得入京,怎么说还是保住了命。
而沈寻白得了圣旨,奉旨抄家,抄的正是羽林中郎将朱岩。
谢长宁看着侍卫往府里大箱大箱地搬东西,表情可真是一言难尽。
抄家抄得这么明目张胆,也没谁了吧。
可她没来得及关注太多,因为她中毒了。